她醒时已是上更时分,帷幕半垂着,室内燃着灯火,惯常服侍她的人却不在。她起身欲待唤人,未及开口,却听得元澈问她:你醒了?
她同他已许久未共处。自变故后,他待她变得关切却疏离,两人之间不复先前那般亲密至狎昵。她其实极感激他的体谅,他有寻常男子少有的颖悟,知晓她辱于何事,亦知晓正因如此,寻常夫妻间爱悦之事于她已成刑罚。
她怯怯应一声,拥被坐起身来,他坐在她一旁,
太医道是一时血气不足,倒不妨事。他顿了顿,又道,可你当真把我吓坏了。
她抬起头来看他。他许久未曾这样同她讲话。她只觉窘迫,不知如何回答,半晌只讷讷:是我不好。
他不再开言,只是探了探她身上寒温。片刻侍女捧进炖好的粥来,他执过匙羹来,示意要喂她。
六哥为什么这样待我?
我不知道。他忽笑了笑,你也无须介意,我再如何待你,也总是为我自己。他静静看着她在他手边顺从地慢慢吞食,像一只啄食的小鸟。
一旁侍女奉上青盐和茶来与她漱口。她听得元澈又对旁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忽然慌了起来他总不会此时对她有念头?他宽过衣,仍是回身坐在她身边。
你不想离开这地方? 他忽开口道。我以为你会走。
她心头一凛,却发现他并没有恼怒的神色。他是那样敏锐的人,其实早知晓她的一切。
总不是为我?他解嘲般笑了笑,你该跟他走。你跟我困在此处,有什么兴味。
她只是摇了摇头,走去哪里?我不走。她揣摩不清他的用意,但她懂他的孤寂。他静静地自后拥抱着她,她疲倦到极点。疲累冲淡了她的恐惧。
他的手停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这里他低语,你看我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他此前从未言及她先前遭遇,更不曾同她提起她的身孕。她并不能自他的语调中分辨出恼怒或耻辱,她只感到他的伤感茫然。我没有办法。她低声道,我那时没有办法。她的出身同教养都未曾告诉她,一个女人应当如何摆脱掉奸情的孽种。待她恢复自由时,一切都已太迟。
你什么办法也不需要,他的鼻尖触到她的颈后,那是我的孩子。我知道。
她的贴身衣衫一件件被他解去,她只好紧闭了眼睛,在他身前弓着背瑟缩成一团。囚禁中混沌淫邪的记忆忽然占满了她的身体,此时连他的触碰也让她惧怕到颤抖不已。
他只是拥抱着她,默默温习她的身体,珠子一样细小的耳垂,柔腻颈项下的浅窝,圆润的小胸脯恰好涨满他的手掌她仍是他的羔羊,羔羊一样的神态,羔羊一般的肉体。他引着她的手去领略自己那羔羊身体,教她回忆起他同她的温存。
他在疗愈她。她忽然领悟,他并不只是因为寂寥才亲近她。他轻轻托起她的腰肢,极有耐心地爱抚她。
不行求你而她仍是努力地在他眼前遮掩自己她的身体没有一个贵家女有这样无耻的身体,隆起的小腹下本来稀疏柔软的毛发已经被尽数除去,至今仍未恢复,使得女体下那细小的珊瑚珠子和花瓣毫无保留地向着他袒露。不要看我
他因此停了下来,放弃了注定失败的尝试。他有世间寻常男子所有的嫉妒和懊丧,而他的心魔不止于此。他在她身上寄托了绝不寻常的情思。而如今,她同他那疯狂却美丽的母亲一样,因着男人的践踏而变成封闭的茧。他只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知晓自己的举动刺伤了他,却不知如何转圜。她甚至希望他转而去亲近其他女人。然而即使她于情事上这样笨拙,也看得出他对她绝不同于寻常男子对自己妻子的关心。
她在两人间的沉默中笨拙地去拥抱他,将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贴近他。
他只是体会着她笨拙的安慰。他埋首在她颈畔,他感受得到她细腻肌肤下汩汩流动的血脉。她仍是只属于他的温软的小兽。这不是你的错。这些事都不是你的错。
我不值得六哥挂心。
他当真不去看她,他眼睑垂着,眼睫亦投下阴影,如雕像般沉静,使得她捉摸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可我放不下你。
这许多事之后,仍是如此吗?
他重新注视她,而她却躲避他的目光,她不敢去注视他,他此时那样颓落却美丽,如季末的荼蘼花,是惑人的情网。我早同你讲过,我对你如何,总是为我自己,你也无须介怀。
六哥不恨我?
他只是摇摇头。他仍然是低垂着目光,却去吻她。
她那样熟悉他。清冽的气息,让她心头发酥的触感,还有肌肤摩挲的沙沙声,她都那样熟悉。
把过去的事忘掉,他埋首在她颈畔胸前,只记得我。
他将她破碎的心怀填满,她放任自己沉浸其中。或许她可以为他将一切都忘记,然而她仍感到畏惧,即使是此刻,她也察觉到危险她不敢寄托于他,他对她此时的眷恋或许不过是同情之余的遣怀,而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