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先生,您呐.....便大发慈悲随我去罢?谁不知湘夫人这兰梦十里铺贵家的名头,只等那家里头病痨鬼一去........还愁给不了您名分麽?”
那把悦耳的嗓便起了声,
冷泉过隙,耐着烦意的温淡。
“劳您费心。
守这一方院子,某已足矣。”
红娘拈着巾帕笑。
果真没被这半吊子、假把式的冷言赅语吓退上半步。细长眼落在面系玄带,言行轨则的盲公子身子上巡梭,端的是迷恋不舍,嘴里仍喋喋劝着。
“您如今年轻,做些活计尚且活命,往后又该如何?不若要先生指望那小叫花儿们孝敬,翻些泔水给您吃罢。若是入了贵家......”
这人便紧抿了唇,不言亦不语了。
这是镇上盲药师怒时惯有的模样,然今时这般处境,确是没什么亲近人能够替他烦忧的。
生来难见光的双目,做不到使着眼刀威慑,习医多年韫养的耐心也让点青衣没什么锋锐边角。
是感激母亲将自己育成男儿的。
...至少这世间贪色的权妇仍少有,胆儿大能做的,也不过三两日猫在舍前,请些红娘磋磨。
然,再是这般....也为旬月六回了。
红娘的声儿断了许久,点青衣才回全儿了神。
稍稍偏头,没等来那尖锐调子,还有些闷纳今日请来的媒人怎肯早歇了话头。
.......直至偏开的耳肉被轻刮蹭。
那本是没什么深刻温度的,却叫医者说不清道不明,起了轻怪戒备,嗅探间捕了一缕淡香,有所知生息子与陀花的香味。
皆是难寻的草木。
前者乃烈性崩血毒草,后者为狠毒的化骨丹主材。然忆起父亲教习,却可将两味剧毒混作偏方,药性两消,便是最最无害的。
知面前儿已换了人。
一如往日的暗,寻不到位,只估量臂膀曲度知晓这人比自个儿高些。
点青衣抵了门,被这梦般的薰香轻吹围着,一时僵住,似只能接受些什么。
便听,
掺着砾感,那像是不可撼动,使闻者忍不住正经了仪容的威严语调,低哑渎语。
“她们可护不住你。先生你.....”女子顿了顿,含笑接道:
“可愿,随我回府。”
点青衣绷直了身子。
神情冷淡的医者,仰了飞鸟般的颈
,轻抿唇,也不应答,一方玄色掩了半截秀尖的眉窝,指掌微微僵展。像是熟极了应付这般轻挑人物,美人沉默后退,只重重合上木门。
于是这窄小舍檐,便同样沉默不语,只见落了的忍冬铺地。
卓笠跪这叶上,惹一身香,向伫立的王族俯首。
“殿下。”
“办好了?”
“是。用了无味的‘难牵丝’。”
花叶碎磨,伊人浅笑。
夜鸦嘶鸣。
点青衣蜷身捻着粗糙被褥,怎也无法顺畅入眠。不为这些时日轻浮人烦扰,却为天下最寻常的柴米油盐。
双亲逝得早,举目无亲。而自小孱弱的身子添了不少烦挠,叫点青衣极难得些好活计。左右只街尾那药铺老板早年得过些父母恩惠,还愿雇人去坐堂。
然.....说是瞧病,不若是唤点青衣当了活招牌,总这般去,多是....与人‘瞧’罢了。
送走刻薄的账房,含怒拣许久药,听得邻里鸡鸣,方知子时已至。他捻了捻单薄衣物,犹豫片刻,便饮些茶水填肚,再摸索上榻。
如何想....这夜竟是不寻常的很,数息未过,粗棉间瘦削的一团白便发起抖来。
像是无法理解,牵了细细长长的眉,双颊绯红,却把唇咬得泛白。
竟是.....难有的欲事。
不想弄用。
可这热却.....并不叫人等的。
久些时,烧心燎肺的慌乱。点青衣按着被中那物,指尖颤着,难堪叫使疏冷眉眼多了些说不清的苦意。
他总要不动作,便僵着,盏茶时间,却咬着指节泣出声来。
磨得一双盲目泪眼朦胧,才终是像认了,含怒偏头,咬着唇蜷了身子默然倚到床角,指尖细细钻入麻被.....
武尔王爷推开敲了许久的门时正好赏上了这景儿。
日里连束住双目的布料都打理整洁的美人,此刻紧着单衣散发,额间攒了汗,裸露出形状微冷的一双窄眸。
点青衣是生得美极。
骨相精细,皮相也不曾落丧。无害也疏离,那点儿轻寒便只成了缀饰。非是山白深雪遥不可及,却像掬在水里的一弯月,映于镜中的一谪仙,愿与人这般轻易看,望,想着。
若因此得意触手可及,便要漠然叫人知晓何为近不得,享不得,非人可贪。
他是落了难的仙。
那仙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