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云和辛明燕被绑成一对虾丢上了马车,他们才意识到这种话本子上的伎俩对于一伙目标明确的恶人是无用的。
那马车比魏青云牵来的那辆宽敞许多,车外那伙人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辛明燕依稀听出些北方口音,心里大呼不妙。
她用气声问魏青云:“你爹最近得罪什么人啦?”
“我哪知道?”魏青云在江南耍了好几个月才回来,一回来就成了他老子缺德事的代价。
魏青云他爹淮南王立的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人设,这年头谁励精图治发奋图强,谁的脑袋就掉的快。如果说做王族是一门学问,淮南王家绝对是吃透了的,就像辛明荆摸透了异姓王溜须拍马闷头敛财的门道一样。
他们还没吵出个名堂,绑他们的匪首就撩起帘子上车来。匪首径直朝魏青云去,扒拉他身上的腰带。
魏青云吓得脸色惨白,大抵是刚从唐阁出来的缘故,满脑子都是些淫秽之事,大叫道:“这位大侠,有话好好说···”
没想到那匪首只是从他腰上摸出了淮南王府的腰牌,仔细辨认了一番,遂又朝他轻蔑一笑:“没想到京城的王族都是这种货色,素和氏那家伙居然还能俯首称臣这么多年,真是八部的败类。”
辛明燕蜷在一旁,听到他提及素和氏,想来京城俯首称臣的素和氏便只有素和崇年了,出声道:“素和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却得大人如此评判,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那匪首将腰牌收紧衣袋,目光投向了辛明燕,他伸手捏过辛明燕的脸,仔细盯了一会儿。辛明燕依着和国师魈打闹出来的胆子,目光炯炯的回敬他,和他较量了一个来回,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纥骨乌桓。”他说,“我的名字。”
纥骨氏,鲜卑六部之一。听到这个姓氏,辛明燕和魏青云的脑内同时炸开了花。虽然他们没怎么关心过西北的动荡,但二十多年前京城沥沥犹未干的血,依旧盘桓在每一个人上头——他们是懂得畏惧的。
辛明燕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知从何处算计起。好在纥骨乌桓报上大名,摸着魏青云的腰牌就退了出去,估计着是忙着给淮南王府下通牒。她长叹一口气,心如花鼓乱敲,若再让她与纥骨乌桓对上几刻,她难免会露怯。
纥骨乌桓有狼一样的目光,他能敏锐的分辨谁是猎物,谁是对手。若是她方才有瞬息间的怯懦,便坐实了猎物的位置。
“怎么办?”魏青云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他话音刚落,马车腾腾地动了起来,他们失去平衡,脑袋同时磕到了马车内壁,魏青云还好,辛明燕可是吃了大亏,痛的当场叫出声来,两眼泪汪汪。
“怎么办?”她又气又怒,“你当街大喊三声爹爹救我,生死由天命。”
她隐约觉得抹额被什么东西渗湿了,浸脑门的一片温凉,兴许是伤口方才被撞裂了,她想她这把开门红,简直是红的发紫、紫的发黑,血光之灾来的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袖子里的玉势豁得她腰侧疼,她第一次被绑架,毫无经验。似乎她人生中所有的厄运都随着她和国师魈奸情被识破而接踵纷呈,她将将才找到一点激情和勇气,老天就让她把她缺席苦与难一课接一课的补上。
车轱辘向前咕噜咕噜地转,时间漫长难挨,辛明燕觉得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她脑子里翻搅,一旦开始翻涌,就再也停不下来。
她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呕吐物流到她的气管里,又从鼻腔中呛了出来,她在唐阁没吃什么,那一点酒精不足以让她难受至此,但颠簸的马车和和摇晃的脑子让她难受的死去活来。
她想自己本不至于如此柔弱,这大概算是磕了门槛的后遗症。
魏青云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大叫停车:“要出人命了!你们倒是来个人啊!”
纥骨乌桓把辛明燕拎出马车时,车外天色已暮,只剩些许昏蓝的光,月在上头印了个模糊的轮廓。车外是一片她从未见过的荒地,枯死的野草近乎半人高,上门盖了一层厚重的积雪,湿冷的泥土蓬松的漫过脚背。她不知道她在哪,一下马车就跪在地上吐了个天昏地暗,连纥骨乌桓解了她的绳子,她都没有察觉。
魏青云也被松了绑,放下车活动筋骨。纥骨乌桓似乎不担心他们会逃跑,手下人稀疏的以马车为中心散了开来,前后还各跟着辆车,看起来是作商队打扮。
魏青云本想扶一把辛明燕,但她身上被她吐的一塌糊涂,魏青云公子德行,实在是下不去手。
纥骨乌桓在车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等辛明燕再呕不出什么东西来,便指着不远处的水塘道:“把你脸洗干净,换件外袍。”
他鄙夷的看着辛明燕说:“明明骨相不错,打扮却如此造作,你们大梁的女子,看着就令人作呕。”
辛明燕想,他中原话说的摧枯拉朽,表达欲倒是挺旺盛。
“你不怕我跑了?”她也不讲究了,抹了把嘴,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她生的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离开京城,她对蛮荒这个词毫无概念,如今亲眼目睹,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