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莲妃母女平安,就没有人会追究了?”
梵馨缓缓起身,直视梵嘉茵:“追究什么?追究浮花不小心撒了油在路面?还是追究莲妃自己听信婢子的话,非要跑来亭子里吹风?”
“莲妃生产时,是你守着消息,不让太医院知道;是你让稳婆去产房,想让莲妃一尸两命,都是你干的。”
湖心亭内除了她们四个以外,再无别人,近旁也没有其他下人,只远远地能看见几个守在湖边的侍卫。
梵馨娇媚一笑,眸中闪过一丝得色:“是我,你去告诉你的将军,告诉皇上吧?”
莲妃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归来,罪魁祸首却这般悠然自得。
梵嘉茵见她这般得意,怒极反笑,眼眸弯成两道细长的月牙。
“那我去告诉皇上,你是黄馨,如何?”
梵馨笑意立刻僵在脸上,心头一跳。
果然!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见她不再接话,梵嘉茵更逼近一步。
“我只将这面纱取下,你说他信我,还是信你?”
梵馨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勉强应答:“你不敢。要是认下身份,全天下都知道你母亲做的事,皇帝的身份也会被质疑!”
“我有何不敢?”梵嘉茵再进一步,声线冰冷,“我只差一个契机。等将军大胜归来,向皇上讨赏,恢复我的位份。只说是黄家将我自小换入宫中,反正现在黄家人已死无对证了,你说呢?”
梵馨缄口不答,她在猜,梵嘉茵是不是真的敢像自己说的那样做。
等真相大白那一天,她黄馨,又该如何在皇宫内立足?做一个徒有虚名被人指点的假公主?还是被褫夺一切位份,逐出宫去?
梵嘉茵轻笑两声,再向前一步:“公主可听说过我‘仙姑’的名号?”
宁王总将“仙姑”二字挂在嘴边,也在朔王口中听说过几次。
梵馨挑眉,向后再退一步,与她保持着距离:“不过是些骗人的把戏。”
“不是哦,不是骗人的。”
湖心亭位于园中澄湖的中央,澄湖水深,也养着许多观赏鱼。
梵嘉茵眼瞳凝着一层寒霜,往前不住逼近:“长公主,我听见了好多声音。皇后娘娘,夏环,黄家人……他们都跟在你的身边,用手摸着你的脸,你的心,瞪着眼睛问你,‘为什么要他们的命’。”
不知为何,梵馨眼中竟真的浮现出他们死前的惨状。
皇后七窍流着黑血,夏环脖子抹了脖子,黄家上上下下在火焰中四处奔逃。
梵馨捂住胸口,让自己镇定下来:“你再故弄玄虚,本宫就把你活活打死!”
“你听,他们又说什么了?”梵嘉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像真的有人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一样。她煞有其事地听了一会儿,脸忽地向梵馨凑近,“他们说,晚上就来找你!”
梵馨大惊,下意识又往后退一步,谁料脚下一空,被低矮的护栏绊住,一个后仰径直跌进了水中。
浮花惊起大叫:“来人啊,来人!长公主落水了!”
柳雅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浮花,拦住她想要过去扑救的心思,大声道:“小心,你过去你也会掉下去的!”
远处几个侍卫听见了呼喊声,立马朝湖心亭跑了过来。
梵嘉茵站在岸边垂眸,湖面上,梵馨扑棱的脑袋在不断地沉浮,她不会泅水,在水中慌乱地手脚乱踢,拼命想要挣扎出水面,上上下下喝了好几口湖水。
眼看着她就快脱力了,梵嘉茵朝她伸出手来。
梵馨这时也管不了这么多,见到梵嘉茵伸出手来,赶紧扑棱着想要过去,抓住她的手。
却见梵嘉茵手心一抬,用力摁住了梵馨的头,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摁进了水里!
恍惚间,她听见梵嘉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只是个开始,你要是再敢动我的人,我就让你死无全尸。”
窒息感迫进,梵馨头脑一切空白,就在撑不住的边缘,梵嘉茵抓住她的头发,从水里把她提了出来。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氧气,双眼因浸了水而红成一片,正想用手抓住岸边的护栏,却再次被梵嘉茵摁进了水中。
“从现在开始,我正式向你宣战,你尽管放马过来,看看我们俩到底谁才有资格坐在长公主的位置上。”
意识渐失,力量也从身体不断退去,梵馨再没有力气挣扎,在即将沉入水中的边缘,她听见身边有落水的声音。
梵嘉茵纵身跃入水中,将梵馨救上了岸。
与此同时,岸边闻讯赶来的侍卫也赶到了亭中,七手八脚地把梵嘉茵拉了上来。
梵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场景,就是侍卫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坐在岸边的梵嘉茵披上,敬佩地说道:“幸得将军夫人胆色过人,才能将长公主救起。”
而梵嘉茵则客气地摇了摇头,笑意不明地看向她:“是长公主自己的命数罢了。长公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