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嵃在医院住了两天,就无论如何也吵着要出院,他病情还算稳定,医生也同意了,新九没办法,只能借了车接江嵃出院。江嵃人还在车上,已经开始打电话联系施工队说什么装修房子的事情。
新九心里也烦,实在忍不住: 大少,我们家的事情你别管。
江嵃虚弱地坐在副驾,说了几句话就头昏,此时没好气地说: 谁要给你装修?我农家乐住不下去,让他们现在白鹭给我装个能住的地方。 心里想的却是:一口一个我们家,呸,还妄想我给你装婚房?就该把整座房子给炸平了。
新九本来想说: 刚装就住?不散甲醛了?连我都是亲自选的不刷漆的原木。 但是硬生生地忍住了没说,心里想的是:住吧住吧,毒到你流鼻血。
二人颠颠簸簸从县城开回了陆塘,江嵃脑震荡没好,一路上下车吐了三回,连胆汁也要吐出来了。他晃晃悠悠地扶着车子喘气,发现村口有三五个人在围墙四周忙忙碌碌,其中就有邱平的身影。他记得这面墙,刚来的时候就印象深刻,因为墙上写着三十多年前的计划生育标语 谁超生叫谁倾家荡产,谁超生叫谁家破人亡,实在是简单粗暴让人过目难忘。
如今破破烂烂的墙粉刷成了崭新的白色,正被村民们填上新的标语,江嵃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墙上写的赫然是:
化粪池里扔烟头,坟头草高过三层楼。
别说是脑震荡,江嵃气得脑血栓也要犯了,用手指着那面墙: 操!当着我面说我是陆塘的贵人,现在好了,刷标语说我该被炸死!
新九幸灾乐祸: 大少,这你就不懂了,爸爸这是趁机在村里宣传整修化粪池的重要性,呼吁村民重视,不惜以自己家做例子。
江嵃脸色难看,不肯回农家乐,坚持要去李赦容和邱平家,新九跟他僵持了一会儿,但是跟病人也说不了重话,也只能黑着一张脸开回了家。
到家时已经是中午,李赦容正在厨房烧饭,其实她也料到了新九去接江嵃出院的结局是如此,对于江嵃的到来已经有心理准备,便也没说什么,只是无视他,也没有打招呼,江嵃悻悻地坐在院子中央,一双眼睛好似粘在她身上一样。
饭菜一样一样烧好了,李赦容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江嵃看着她,小声道: 容容。
他出院时换了件高领的衬衣,李赦容瞥了他一眼,见到指痕隐隐约约从领子里露出来,正是她前天掐出来的。江嵃却好似不记得这件事一样,还是厚着脸皮,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她。
容容,你也不问一下我好点没有。
李赦容把饭菜梆一声放在桌上,指着不远处的粪坑残骸,道: 你怎么不问问你闯的祸进展如何了?这个残局谁收拾?
江嵃吞了一口吐沫,勉强往后看了一眼,粪坑上方覆盖了一层沙土,暂时遮掩着秽物,但是里面几立方米的残局显然还得从头收拾。
江嵃闭嘴不语。
李赦容看着他: 是不是该你收拾?
江嵃又委屈又理直气壮: 容容,我是病人,我受伤了。 他可以为了求得女孩原谅作低伏小,但是城南江少绝不可能去铲粪。
苍天啊大地啊,李赦容已经不得不去旱厕整整两天了,她也要崩溃了, 你不收拾,那谁收拾?!
江嵃侧头看了一眼新九。
新九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真是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喂,你是不是人啊!
三人正吹胡子瞪眼,邱平汗流浃背地回来吃饭了,见到江嵃出院,不由得上前一番嘘寒问暖。说陆塘的村民这些年生活条件稍好了一点,但很多生活习惯并没有改善,希望经此一役,引起大家重视云云,江嵃见他说得极诚恳,也宽下心来,主动道歉,继续说了说白鹭度假村的设想,二人聊得热火朝天,李赦容和新九只能沉默着扒饭。
粪坑的残局到底谁来收拾呢?他们刚吃完饭,就见邱细妹揪着癫仔的耳朵朝院子里走来,李赦容喊了声姑姑,癫仔看到江嵃坐在桌上吃饭,一双眼睛射出火来。
小老板呀,我个仔不听话,让您见笑了呀,我一定好好管教,让他好好做事,您以后在陆塘,有什么事找他替你跑腿呀! 难为邱细妹一片苦心,知道癫仔绝无可能好好读书,就指望着江嵃这样的人中龙凤在陆塘大展拳脚时能带着癫仔,让他学会做事。
去!你两天之内把坑铲完! 邱细妹勒令癫仔铲粪。
癫仔哇哇乱叫,死也不服: 系佢炸咗屎坑呀!点解要我铲???嘿云失,条仆街屎忽生疮呀!
啪! 邱细妹一个耳光落下,又把癫仔打到像陀螺一样转。
一整个下午,就见到癫仔在屋外一边哭一边骂一边铲粪,江嵃在邱家坐了那么久,终于该走了,癫仔望着仇人,嘴里暗暗嘀咕: 真系人衰时运低,买猪肉就搭猪閪。
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