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为先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黑发及腰,身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在和自己一起玩雪、堆雪人,漫天充斥着白色,但是他的眼里满是女孩子的身影。
他模模糊糊的想着,应该不是媛媛,媛媛染了栗色的头发,时髦潮流。从在医院第一次看见她开始,她除了工作服,就没穿过白色,他跟她的衣柜,也是她的鲜艳的时装占了大半柜子。自己虽然没问过,但大抵也是知道的,白色容易撞衫,穿多了工作服的媛媛嫌老土。
工作后,身边女性穿衣打扮哪怕寒冬,也是以好看为主。有印象以来,穿羽绒服的。只有颜琦。这件衣服好像是自己在大学时候以兼职的折扣价买给她的。白色穿在她身上真好看啊,细如盐粒、轻若飘絮,雪花一点点落在她身上、头上,但她一点儿也不在意。用冻得通红的手,把雪拢在一堆,手底下出来了个矮又肥的胖雪人。
她好像很冷,往手里哈了口气,好像就能变暖一点点似的。老公,你说这个雪人像不像你啊!五六十岁的你!她在跟他开玩笑,果然这种时候,只能在梦里出现了。
他瞧不清,但是光看身影就觉得很美,触不可及。
雪人矮矮肥肥的,一点也不像自己,不然颜琦是怎么看上自己的呢。唐为先仰起脑袋,他轻眨双眸,揉了眼角不自在的酸涩,看着耀目的日头,果然是梦啊,颜琦堆好的雪人,一下子就融化了。原本轻盈的雪花落了下来,化成湿润停在他的指尖。
他心都在颤抖,想要伸手却抓不住,颜琦死的时候,常年不下雪的南方也下了场雪,和梦里这场一样这么大,纷纷扬扬。
画面再一流转,身侧一片皑皑雪色,他手里拿着的是颜琦在世间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遗体捐赠协议。萦绕在耳边的是,已经命不久矣的颜琦对自己说的最后几句话,不回家、不入坟,无需祭奠,骨灰随风散,免去坟墓,我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你,下辈子不再来了。她的声音虚弱但很坚定。
唐为先脚软的很,像被抽去骨头一样,跪在地上,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整个人没了魂一样,他呜咽,哭的像个孩子,怎么也不肯相信颜琦死了,还是以这种方式,甚至狠心的一点念想也没有留给自己。以后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颜琦这个人了。
回想起来,他们短短的在一起生活了五年,连七年之痒都没有熬过去。唐为先也不是不喜欢颜琦,只是没那么喜欢了,他有时和她同床共枕,想和女人闲聊两句,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失了兴趣。在上床的时候,情欲渐起,只要摸到她肚子上的一圈赘肉,和肚脐上面咯手的疤,就像被泼冷水一样,一个激灵,没有兴趣,借口跑去书房睡。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迟来的愧疚折磨着自己快要死去,朦胧之间,他好像看见颜琦,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她,一边朝自己笑,一边越来越远。
老婆......
梦醒,他缓缓睁开眼,头顶是熟悉的建筑,怀里搂着的,是才结婚两个月的新老婆媛媛。
他连忙撤回手,身边人见他醒来,就如同藤蔓一样,女人赶忙又缠了上去,他僵住了,诧异的想着自己不是拿到颜琦的遗体捐赠志愿书,刚出医院吗。他艰难的偏过头,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媛媛打着哈欠,用手圈着自己。
他喉咙有点堵得慌,觉得自己对不起颜琦,迅速抽离身子,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你先睡吧,我有个事刚刚想起来,还没做完,我现在去弄!话音刚落,门被关上。
唐为先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自己竟然重生回半年前了,有些怔愣,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他已经和颜琦离婚了,他们之间,除了女儿,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好想看看她,想重新叫她老婆。
想着想着,男人细长的指节敲动手机键盘。
你最近好吗?他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了。
又连忙发送信息。
求求你帮我跟朵朵说一声,她爸爸很想她。唐为先抚摸着额头,迟来的愧疚像火一样烧着他,同时交织着对她的爱意。
手机震动,对面那边的人回复了。
还行,过的挺舒服的,对了,今天她幼儿园进行家长开放日,虽然我们离婚了,但小朋友是无辜的,就算你娶了新老婆也是她爸爸,今天我很忙请不了假,你有空去参加一下吧。颜琦回了消息,他猛地吸了一口烟。
他赶忙又发了一条信息,幼儿园位置在哪呀?
对面的人没在回了,但微信收到一条推文链接,是颜琦发的,推文是幼儿园开放日的请柬,落款处就有详细位置。
第二天,男人把车停好,一片柔和温煦的晨光里,踏入女儿幼儿园的大门。
走进幼儿园,映入眼帘的是头上一条条连接在一起白条,仿佛像五线谱一样,行行成序,垂落的是一张张红旗,分外好看。经过修缮了的种植园,在百年老槐树的庇护下,又经过了洗礼,铁栏杆上挂着几只生动有趣的七星瓢虫,下面的墙应该是幼儿园老师针对班本课程所制作的课程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