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何。”
纪彦这般说,“北地郡虽偏远,可我乃一郡之长,过得清闲自在。又何必听从宿副使的,去趟那满池的浑水,弄得深陷泥泞?”
“纪郎恰似池中青莲,任它周遭秽恶,仍自香气氤氲。岂不更好?”她倒也不急,便慢条斯理的劝说着,语气含笑,“纪郎在此,又果真清闲么?京中只遣些人来,不论是谁,何足以使纪郎折腰?陛下量才录用,倘若得知纪郎,怎舍得……”
他乍然打断宿欢,“副使。”
“……怎舍得屈才。”将这句话讲完,宿欢方才住嘴。
“副使好口才。”纪彦却并不想与她讲这些,而是转而道,“纪某身处朝堂,不敢以青莲自居,副使谬赞。”
“哦,”她顺着话说,“这可不是我夸的。”
纪彦看着她,没作声。
“偶来翻阅家叔房中往年书信,乍见其夸赞纪郎,也觉合适,便自个儿记下来了。”宿欢讲的冠冕堂皇,勾着唇角,戏谑道,“原……往年纪郎与家叔,乃是至交好友?”
“不是。”他面不改色的否认。
身着绯红公服的郡守大人浑身贵气,而今半点儿不带笑时,更显气度清肃。
“呀,我不慎说了错话,还请纪郎莫怪。”她佯装讶然,言辞里的歉意十分浮夸,“信中写得是‘知己’二字,不知这回……可对了?”
“……”纪彦轻皱眉头。
他不愧当初赞誉,的确有身极好的皮囊。眉眼淡冶、面白如玉,本该是冷淡而生人勿进的容貌,偏生有双生来多情的眼眸,流转间尽显风流,便是此刻略含愠色,凝目定定的看着宿欢时,也更似嗔怒。
宿欢含情目轻眯,自他身上看到身下,才慢吞吞收敛起视线。
“虽我不知当初何事,”她唇角弧度愈深,“但无非是争权夺势。不若……我与你一同将那位从高处拉下来,教他也试试纪郎——”她话音顿住,低笑道,“索性教他再难踏入金銮殿半步,岂不更好?”
纪彦便冷眼看着她,既不答应,亦不曾推拒,“这么做于你何益?”
她便答,“太子……”
“我与他同窗多年,多少还是知晓的一些的。”纪彦拦下她话音,骤然笑开,“说是同窗,当初也算情谊甚笃。而他当初对你,算作是以德报怨了。”
宿欢眉梢轻挑,好整以暇的听他说着。
他转而问宿欢,“你如何看到他那些书信的?他那人像只狐狸,竟到如今身处高位,反倒不懂得防人了么?”
“依照纪郎的意思……”宿欢并未理会他的讥嘲,只是笑吟吟的,颇有些兴味,仿着他的语气问着,“这是不愿了么?”
她这作态教纪彦霎时皱眉,一拂袖,竟是半句都不想再与她多说,“本官另有要事,恕不奉陪。”
“纪郎留步呀~”宿欢眼见着他抬步,却仍旧不疾不徐着,更兼好整以暇的,噗嗤一笑,“留步、留步……啧。若纪郎不听,可莫怨我做出甚失礼的事。”
威逼利诱,她是做全了的。
“……你究竟要作甚?”许是她这样的无赖并不常见,又或是清楚她的别有用意,教纪彦连气恼都难存,拿她无可奈何,连语气也愈发讽刺,“劝我投入太子门下,好被你当做棋子,为着太子鞍前马后的效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