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你还记得要将它带回我身边。”她笑得极是安慰,是真的觉得感动,“我知道,都知道。”娥皇今日Jing神很好,长发以紫玉金钗挽起,分明是极明艳的一双眼目衬着华裳显得分外娇弱,那衣裳千层金纱曳地,正是宫中赐予太子妃的贺礼,当真是极尽奢华,百颗玉珠环饰于腰间,远远看去恰是一朵牡丹的花型,正中一点,竟是南海千年难遇的赤霞石,殷红艳丽,于她身上竟也不见丝毫发。
李从嘉声音很低,“你瘦了很多。”她却不以为然只问他,“手伤如何?”
几日过去,李从嘉手上的伤口结疤远无大碍,他伸出手去让她看,终于是放了心。娥皇将琵琶以锦缎垫好陈于膝上,她认真地看起了那谱子,李从嘉坐在她身边静静不说话,安静之后便好似回到了旧日时光,他陪妻之侧惟愿她喜乐无忧。
他最爱她手捧烧槽纤指飞扬,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不过都在于她指尖方寸之地。她是最美的诗画,不曾能用单薄字句来描绘。
心底温温软软,李从嘉笑起来,微微探下身脸俯在她身后发丝之上,嗅见荷香清露,原来仍是一息尚存,仍有牵念。
娥皇推他,“让我好好看一看。”他指尖轻挑,她的发流泻而下,“你看你的,便让我倚一会儿吧。”又回到往昔岁月,午后拥着她为了几句词曲争论不下,李从嘉若是存了心思捉弄便认真得轻易绝不松口,总要见娥皇无法而又不愿认输绯红了脸颊才偃旗息鼓,然后哄骗她输三日琵琶,必要听得绕梁不去音音入耳,记在心上才算作罢。
娥皇身子往旁边动动,怕他碰了琵琶,李从嘉暗暗在她发间笑,“它可比我重要得多了。”娥皇不愿睬他,径直便要演戏那谱上乐音,细细斟酌过后又觉得奇怪,“我曾耳闻盛世华章不可与凡尘之乐相提并论,今日得见,的确不似庸常,只是.......”
李从嘉微微抬眼,他不曾认真看过,“怎么?”
“无事,只是有些地方不和乐礼。”
他是极不愿提及那谱子的,略略扫过一眼便也不去探究,再看下去恐怕又将勾起诸多记忆,江风犹存,冷得四肢冰凉。李从嘉不想刚刚得到的微小平衡重又被打破,忧虑猜忌实非他本意。“我见它质地残旧,何况必是当时宫人私自抄录而成,辗转于战乱之中不知又曾几易其主,或许是脏污遗失了Jing妙之处也未可知。”
娥皇颔首,这谱子确实并不完整,“因此才请太子殿下去对首坐坐吧,我要试试如何续下去才最得当。”
他便环着她不放,一时竟闭起眼来,还叹口气说道,“太子今日醒得早,突然乏了。”
娥皇无奈作罢,不去理他径自拨弦,一时更觉得奇怪,反复看那谱子再三确认,清丽的乐音飘出亭外,恍若真的便能拖日曳云羞败满园芳菲。
她入了音韵反复思量,忽地听见他浅浅呼吸吹在耳畔,微转过身去见他竟是睡着了。
落花无声,是累极了。
赵匡胤这方更不太平,连日劳顿急赶回汴京,甚至来不及回府看看便直奔皇宫。城中安然,四下如旧,深宫之中却是风雨欲来,垂幕森森。
寿元殿外清幽素雅,方才两侧青龙古树夹道延伸开去,临近安静的寿元殿廊下则为桐木居多,正中一株上部尚且绿意依旧,一侧背Yin的躯干却是几近枯死,赵匡胤曾听闻内务几次欲砍除重种,怕皇上见了兆头不好,却都被阻止,皇上越是见它如此,越觉此物不能砍除。忽地转出一人,正是朝中重臣赵普,一贯与己交往深厚,赵匡胤快步迎上,“如何?”
赵普摇头。刚要再说些什么赵匡胤听见他身后响动,公公领着些宫女端着刚刚伺候皇上服下的药碗出来。剑眉之人立即放大声音,“赵大人好。”
赵普立即会意,寒暄再三,公公见了赵匡胤像是遇见了救星,匆忙跑过来直说着太傅回来就好,这就去通传给皇上。赵匡胤应着回首拜别赵普,却见他眼望半死桐木,伸手拍拍,像是再看不经意地感叹,随即离去。
赵匡胤眼光一闪,半死桐。身前的公公面上哀叹,临近了殿前突然放轻了脚步,“刚服过药,闭目养神呢。”
赵匡胤颔首进去,皇上于病榻之上也依旧不望国事军政,说是养神,下人们一出去立即又拿起了奏折来看。开口便说起了南下之事,“朕听闻唐主怠慢,可有此事?”
赵匡胤却并未掩饰,“南人颇重自身教化,不外乎便是拘泥旧礼,仍想保存些面上好看罢了,谈不上怠慢。”
皇上点头,“为何不曾上报便直接应下通商此事?”
赵匡胤却只问皇上伤势如何,并不回答,“臣见皇上龙体抱恙,何况此时若是应下此事必能让唐主暂时偏安不起他意,江北南国旧地人心不定,臣一路深思熟虑确实认为应当达成南北互通,何况表明我朝体恤江南归附之意,实属利大于弊。”
皇上倚在榻上面色极不好,赵匡胤细细算来这伤口严重溃烂的日子依然数十日有余,见赵普方才觐见之意恐是不得好了。明黄的人影微微摆手,便算作依他所言便是,突地想要伸过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