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什么意思啊?”他愤怒地将报纸扔到茶几上。
邵齐眉稍稍瞥了一眼,根本没细看,但也知道所为何事了。“你什么态度?刚起床就这么跟母亲说话的吗?”
裴誉衡怒气不减:“人已经被你赶走了,钱你也一毛都没分给他,还嫌不够吗?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
邵齐眉不答,高傲地放下茶杯,一脸“我没错”的表情。
“到底为什么登报?这件事明明就是家事,我们自己内部处理就好了。为什么要昭告天下?”
邵齐眉理所当然地反问道:“我不昭告天下,别人怎么知道你才是裴家名正言顺的大少爷呢?儿子,为娘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你呀!”
“呵。”裴誉衡摇头苦笑,眼中露出一丝绝望:“你早就计划好了的吧。昨天晚上才刚刚向我们摊牌,今天一早新闻就登出来了?预谋很久了是不是?娘,你会不会太心急了?”
“我心急?哼!”邵齐眉极其不屑地笑了下。
而后忽然变脸,大声宣泄道:“我等这一天都等了二十年了,能不心急吗?!我警告你,别再为了那个不相干的人而对你娘大呼小叫。吃完早餐,赶紧到美乐天查账去。从今天开始,那儿就交给你一个人全权负责,你可得把场子给我看住了!咱家一半的收入都是靠它撑着的,不许胡闹!”
裴誉衡未有答话。只回应了一个轻蔑的微笑,便转身扬长而去。
他当然没去美乐天,而是来到了拳馆。他需要把压在心里的情绪好好释放一下。他打得相当暴躁、凶狠,两名拳师受了伤。
他付了双倍的钱,洗了个澡,就窝在拳馆的休息室里,抱头睡去。
邵齐眉当然不知道自己儿子会这样逃避问题,还以为乖乖仔真的去美乐天认真工作了呢。她命佣人煎好药,亲自端去裴复生的卧室:“老爷,喝药了。”
裴复生呆滞地坐在轮椅上,像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
“医生说你这病能好的。只要坚持喝药,过段时间就能开口说话了。指不定啊,今后还能下地走路呢。”
老爷子依旧不理。
“昨天晚上我把事情都挑明了。我告诉所有人,谨初不是你亲生的。还把他轰走了,没分给他一点儿财产。”
裴复生听完这话,把脑袋偏了一下,眼中也有了些许神采。
“老爷,你应该不会怪我吧。赶他走,不也是你的意思么?反正从小到大你也不喜欢他。现在,你行动不便,这个恶人我帮你做了。以后啊,咱这家里就全都是自己人,多好。”
“啊……呃……”裴复生想努力地讲一句完整的话,但确实很困难。他还想拼命抬起胳膊,可最后只有几根手指动了动。
看得出来,这消息让长期郁郁寡欢的他,瞬间兴奋了。
“老爷,是不是很高兴?高兴就赶紧把药喝了。等你病好了呀,咱们一家人还有很长的好日子要过呢。听话,喔。”
说着,她将汤匙舀起,轻轻吹了一下;小心地把一勺汤药喂进裴复生嘴里。
* * *
奕霜霏来到美乐天,换好工服,发现所有人都怪里怪气的。三五成群,全聚在一起,不知神秘兮兮地在谈论些什么。
她感到莫名其妙,便去向李经理打听情况。
“哎哟,你不会不知道吧。可出大事儿了呢。”
“出……什么大事了?”奕霜霏心里隐隐有了预感,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才一夜的功夫,难道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你瞧瞧这个。”李经理从吧台里抽出一张报纸,递给她。还着重用手指划了划某条消息。“瞧。我就说嘛,今天都到这个点儿了,大少爷怎么还没来?搞了半天,是闹了这么大的幺蛾子呀。”
奕霜霏接过报纸,扫了几眼,立马气得不行。好家伙,这定是出自二太太那个恶婆娘的手笔。这是彻底斩了大少爷的后路啊!
“二少爷呢?他人也不在吗?”
“不在呀。今天连二少爷的影儿都没见着。从一楼到四楼,也没个管事的。”
奕霜霏才没那个闲情逸致去管美乐天怎么样,她只担心裴谨初的境况:“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先请一天假。”说完,根本不等李经理答复,就将报纸硬塞回到他手中,扭头走了。
反正她的身份也今非昔比。别说是请假了,就算直接旷工,李经理也不敢对她有一个字的不满。
奕霜霏叫了辆黄包车,火急火燎朝远山印刷厂赶去。
半路上,她也曾有所顾虑:自己作为“弟妹”,明目张胆地跑去找“大哥”,会不会惹人非议?但转念一想,当初她订婚之时可没登过报。除了美乐天的员工,谁认识自己呀?怕什么,百无禁忌。
思想没有负担,行动便没有牵绊。中途,她看见路边有卖盆栽的店铺,还特地下车去买了一钵兰花,以作礼物。
到了印刷厂,情况倒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糕。裴谨初在继续归置自己那间小破屋子,而其他工人则忙着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