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复生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困在一间旧式房间里。
屋子光线Yin暗,被人布置成了灵堂模样:四周堆满花圈,也摆放了很多烛台;房梁上里里外外挂了三层白绫。整体氛围Yin森诡异。
灵堂内没有棺木。他当前所在之处,就是原本应当搁置棺木的位置。
“有人吗?来人啊!这是什么地方?有没有人?”他惶恐地叫嚷着。
“别喊了。这方圆两里地都荒芜人烟。”奕霜霏掀开门帘,晃悠悠从内屋走出来。“你喊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到,更不会有人来救你。”
“是你?!”裴复生有片刻的惊讶,但好像很快又接受了这个事实。“你果然不是普通人。看来我之前的怀疑全是对的。”
“裴老爷怀疑我什么了?”
裴复生眼中弥漫着隐隐的怨气:“所有事都是你干的。从中秋节烧老鼠开始,然后是城郊流血的墓碑、剧院后台的装神弄鬼,还有墙壁上写字、庭院内大火、无缘无故满地爬蛇……这半年多来,我裴家遭遇到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事,其实都是你在背后捣鬼。你承不承认?”
“我承认啊。”奕霜霏大大方方答道。“的确所有事情都是我Cao控的。只不过,如今您老人家已经这般模样了,现在才领悟到是我在暗中使坏,似乎,迟了点哟。”
这般模样?我的这般模样究竟是拜何人所赐呢?始作俑者不仅毫无歉意,竟还在这轻挑地说着风凉话?裴复生气急。
但他的身体状况又不允许出现过于激烈的情绪,故只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不是还想跟我儿子结婚嘛。此时自曝身份,就不怕我戳穿你?”
奕霜霏自信地笑笑:“不怕。你倘若想揭发我,我也一定会揭发你。”
“揭发我什么?”
“揭发你二十年前、在中秋之夜,放火烧死陇山县张家一家人的恶行!”
裴复生脸颊上的肌rou,微微抽搐了一下。
“目前你虽瘫痪,但仍旧蜚声全城。坐拥万贯家财,是福昌城里受人爱戴的大善人。倘若我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你就会身败名裂,会遭人唾弃。我想到时候,你的日子恐怕会更加难过吧。不仅如此,你的几位子女也会因此受到牵连。被人指指点点,被人讥讽嘲笑,一辈子活在你的Yin影之下。这些,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这番威胁之词,句句直戳要害,令裴复生实在无言以对。
“你究竟是谁?如此大费周章地抓我过来,到底想做什么?!”
“我是谁,待会儿自然会告诉你。但在此之前,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就凭这满屋的烛火!”奕霜霏的语气相当强硬。“你仔细闻一下,空气中是不是充满了火油与硫磺的味道?现在我是刀俎,你是鱼rou。反抗,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反抗的资本!”
裴复生再次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果真点了很多蜡烛。凝神嗅一嗅,也确实有火油与硫磺的味道。甚至自己轮椅周围还被人刻意用油状物淋了一整圈。直径大概4米,将其围在圆圈中间。
火,是他现在最最惧怕的东西。眼见自己身处如此险境,气焰瞬间被浇灭。只得服软:“你……你想知道什么?”
“当然是事情的真相!张家人曾救过你,于你有大恩。你为何要恩将仇报?还用如此惨绝人寰的手段致其满门被灭?今天你必须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否则,我定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裴复生脸上的愠色已然消退,眼神也渐渐黯淡下来。沉思许久,才失魂落魄般回应了一句:“我不是诚心要杀人的,这里面有天大的误会。最后放的那把火,也纯属逼不得已……”
奕霜霏顿感诧异,不去打断只再度提醒他:“你讲清楚些。每一处细节都要如实相告。切不可有任何隐瞒或欺骗!”
“唉,”裴复生长长叹出一口气,“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他神色麻木,双瞳放空,思绪逐渐跳转到那个早已奔流而去的遥远年代。
“二十多年前,有一个穷苦的读书人。十年寒窗,一朝高中,终于走上了仕途。可他为人忠正、固执,不懂变通,终不被那个肮脏的官场所容。最后遭人陷害,罢了官位,又丢了功名。无奈只得落魄返乡。但家里的那位悍妻,不仅不理解安慰他,反而讥笑怒骂、恶语相向。还让他们年仅三岁的儿子以父亲为耻,将来不许做这么没用的人。那泼妇甚至嫌他丢了家中颜面,将他轰出了家门。他四处流浪,走过一村又一村。直至盘缠花光,心灰意冷,终于投河自尽了。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戏弄,竟然没死成,反被一个乡野村夫所救。”
听到此处,奕霜霏不禁握了握拳头。
“那村夫救他上岸,发现他高烧不退,便将其送到一户姓张的人家家里。张家人宅心仁厚,不仅请来大夫为其诊治,还留他在家养病。他就这样在那儿住了大概七八天。乡下人憨实淳朴,对陌生人不设戒心,聊什么都不避着他。于是,他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