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时冉蹲在钟楼的天台上,熟练地抬枪、拉保险栓、瞄准。
枪响、人亡,前后不超过三秒。时冉透过准星和破碎的窗户望着一床鲜红。
任务完成。
时冉收枪,将冷硬的大家伙背在背上,转身走下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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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阴郁老成的男人,实则相当年轻。如果有条件、如果没有入这行,他现在应该在上大学。不过时冉对年龄没什么概念。而她,也好像并不在意。
她叫时萧,时冉的主人。
时冉是她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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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四年前时萧跟一个姓刘的军火商谈生意,在对方后院的靶场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老刘手底下挺多这样的小随从,就数他枪法最准。时萧本来是去看枪的,最后却点名要带走打枪的人。
“你说他啊……那小子,脑子有点问题,”老刘半点不委婉,“打小跟个死的一样,也就玩枪的时候有点生气。”
时萧说没关系。“会听话、能玩枪,这就够了。”
买下他费了大价钱,但时萧不嫌亏。
她家大业大、人脉也广,黑白两道通吃,想给自己留个体面,但“脏活”总得有人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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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7,以后你就是她的枪了。”很久以前,上一任主人这么和他说着,指向不远处的高个子女人。
一开始,时冉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他是三四岁大那几年被上一任主人从废墟里捡回来的。那个主人不怎么照顾他,还经常把他连同另外几个孩子一起丢进枪械室关禁闭,和他产生过为数不多的交流也是为了教他摆弄枪。一个小孩,近乎自生自灭、没念过什么正经书、常年和一挺挺漆黑的长筒打交道,会认为自己和它们是一类也并不令人意外。
时萧带着他回家的路上,天刚蒙蒙亮、朝阳初升,她瞥了车窗外一眼,心血来潮般道,“以后我叫你时冉,可以吗?”
她时时这样,貌似商量地命令。
还好,除了命令,时冉也听不懂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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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冉本人和“太阳”一点不沾边。
刚刚跟着时萧回家那几天,他从来没给过时萧什么好脸色看,还是时萧给他喂了几天正经吃食、帮他药好了身上大大小小的鞭痕……一个多月,最后才慢慢养熟的、成了现在这样——她叫他去杀个人,他就去杀。
倒是比她想象的要快。她还以为他会是块多难啃的硬骨头。
虽然这份乖顺也只给时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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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冉不端枪的时候,时萧想,像只小狗。
谁对他好,他就护着谁、听谁的话。
既然这样,那可得看紧了。不然将来被对他更好的人拐走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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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少有认识时冉之后还能活命的人。
时萧算其中一个,剩下的也大多是时萧的朋友和远方表亲之类。他们每每来时家做客、路过玄关,总会被门口时冉空洞森冷的眼睛瞪得毛骨悚然。青年冷着脸站在女人身后,像一匹恶狼,咬牙切齿的、脖子上拴着她给的项圈。
最后打圆场的都是时萧。女人一边摸着时冉的后背,一边从容地笑着解围,“阿冉,别这样,他们不是坏人……哦,诸位,这位是我弟弟。”
时冉很听时萧的话,收敛了脸上的煞气。但时间久了,人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时冉是个魔头,只有时萧能镇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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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时萧的“打手”——姑且这样称呼——时冉在时萧以外的人心中保持着矛盾的形象,人畜无害、血债累累。
他身形很瘦,小臂上手背上却处处是轮廓分明的经络;手也不大,手指指腹却相当粗糙、枪茧遍布;半长的刘海没过眉毛,眼里没什么神采,脸上更是灰扑扑的、毫无血色。
其实他不丑,也不狰狞,细看来五官甚至相当清秀周正。但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亡命之徒有多漂亮。时萧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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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冉来时萧家里的时候十六岁,今年正好二十。
他强在枪法、体术则略逊色,身形也自然不算壮实。但被时家好生养着,身体的线条越发流畅健美、个头也拔了一截,虽仍然不高大但已显出匀称。
时萧原本不曾刻意留心。她会知道这些是因为时冉。
一到夏天,他经常毫无自觉在自己房间里脱到一丝不挂、没有任何顾忌,被时萧隔着门缝瞥见过一两回。
对于男女、对于性,时冉一无所知。时萧也没有特意教过他。她一直都把他好好看管着,除了命他去执行任务,也不需要他出什么远门、更不需要他去接触除了她以外的人,那么他也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
“阿冉,你这些年……发育得不错。”那天在餐桌上,时萧随口提起来一句,伸手摸了摸时冉的脑袋。
时冉知道,摸头等于夸奖。以前他每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