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爹这是何意?
春晓冷下脸,妆儿是你们楼里的头牌,还能不是你们摘月楼的人不成?若是想要开高价,直管说就是,不必绕这些弯子。你应当知道,我贺小七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
鸨爹看了松妆一眼,他知道此行肯定得谈崩,所以将松妆也带了过来。
老侍所言非虚,妆公子的身契四年前便被转走了,只是寄在我楼里的一个清倌鸨爹陪着笑,细声细气地解释,越解释,春晓的火越大。
春晓看向一直沉默的松妆,他这几日像是瘦削许多,眼下一片青黑,像是多日未眠。
她叹了口气:那你说,他的身契在哪,我去找那人赎取。
鸨爹不说话,面带难色。
松妆忽然出声:贺小姐。
建安正下着小雨,木质的楼房,房间里头有些闷,春晓便开了窗,此时微微的风雨透进来,带着些微的凉意,凉风卷起男人墨黑的长发。
松妆不施粉黛的脸上,病态与那双惑人的桃花眼交织出别样的情态,他的唇角含着不可察的笑意,微垂着眼睫凝向她:松妆出生低贱,命短福薄,配不上小姐。昔日种种,小姐便当做欢场笑谈,不必放在心上。
鸨爹在桌下掐了他一把,松妆神色淡淡,不疾不徐地道:贺小姐觅得良夫,日后前程无量,当要收心敛性,行好您的康庄道才是。这等风月之地,小姐日后还是不要踏足了。
春晓的眼睛都红了。
她还从没受过这种屈辱,她拍桌而起:松妆!当初我与你说好,要迎你过门,你亲口答应了我,现在又怎能反悔?
她对松妆并没有情爱之心,这些年的光顾独宠,不过是觉得他合眼缘罢了,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接受他出尔反尔拒绝她。
松妆垂首,乌黑的长睫掩住眸子。
鸨爹在一旁不断劝解。
春晓气不过,捞起一个杯子砸了,又撸起袖子上前揪住松妆的衣领,非要这负心人给个说法,可刚刚揪住他的衣领,便看到他垂下的脸庞满脸是泪。
被拒绝的人是我,你哭什么?春晓下意识缩回手,推了他一把,冷声:别给我用苦肉计,你这个骗子。
松妆捂住脸,可是眼泪还是啪嗒啪嗒掉下来。
鸨爹急得推搡他,你有什么好哭,大人给你吃喝温饱,养你成人,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
松妆忽然起身,他身材高大,轻松便将鸨爹推到一边。
他猛地扑上去,将春晓一把抱住,刚刚的话,都不是我本意,我一直,一直都,非常想要和贺小姐在一起。哪怕是个小侍,哪怕终将成为您院内的一捧枯骨,哪怕终将被您遗忘也无所谓。
我不想再违背自己本心,不想再恪守着那些规矩,不想再犹豫不想再沉默,不想再有所保留,不想遗憾终生。贺小姐,贺春晓,我爱你,我大胆放荡,恬不知耻地爱着您,卑贱的我,一刻也不敢遗忘与您的约定
能够有个与您相伴的名分,真是太好了。我无时无刻不在高兴,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低贱卑微,即便知道自己的存在,会对您的名声,对您的婚姻有所影响,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像是疯了一样,我真的快要疯了
松妆大声在她耳边说着,滚烫的泪水落入了她的衣领,湿漉漉地蜿蜒在她脖颈。
他浑身都在颤抖,隔着单薄衣物的肌肤滚烫,似乎在发烧。嗓音低哑混沌。
她被他大声的告白,吼得有些无措,纤瘦的身子被他整个抱住,无法推拒。
等到他吼得差不多了,才轻轻在他背后拍了拍,我知道了,我,会带你回家的。
她心底微微酸涩,却又有些烦躁,看来赎回家之后,松妆的好感度也要努力降低。工作量怎么越来越大了。
松妆紧紧抱着她,抬眸看向窗外的细雨。
今夜细雨霏霏,无星无月,可他在摘月楼,抱住了自己的月亮,万分不舍得放手。
低贱如他,卑劣如他。
你的身契在哪?我找人去拿,别哭了。春晓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松妆身形僵住,他慢慢松开手,湿漉漉的眼睫下,一双眼像是泉水洗过一样看着她。
纠结痛苦了半个月的男人,此刻像是豁出去了,在,在我的主子那。
你的主子是谁?她轻轻颦眉,青楼清倌还会另有主子?
松妆抿了抿唇,启唇要说,被鸨爹一口打断:贺小姐执意要赎松妆,老侍这边自会请示上头主子,还请贺小姐稍等。
鸨爹冷眼看着紧拥着春晓的松妆,冷笑一声,这等叛主的下人,还不配称主子名号。
松妆面色煞白。
春晓倒了杯茶,哄着他,在房间等了约摸两炷香的工夫,鸨爹冷着脸回来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府里下人通报说,妻主看上了摘月楼的一个伎男,藏月便带着银两来了。
通身典雅高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