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采芝与季寻风渐渐熟络起来,两人秉性相投,两小无猜,几乎无话不说。而杭延似乎整日都很忙,早起时不见他,回斋舍时也极少看到他,直到就寝的时间才姗姗来迟。导致萧采芝虽有心与他交好,仍不得其法。
萧采芝梦中转醒,懒得披外套,迷迷糊糊的眯着眼带上草纸往斋舍外走去,寻了个隐秘的地方放水。本就是山间,夜寒露重的,冻得她瑟瑟发抖,冷风一刮,才后悔起自己没披外套的行为。
趁着月色,萧采芝洗了洗手就步履匆匆的往回赶,再待下去,恐怕就是同学们发现在外冻成冰棍的她了。因为脚步匆忙,萧采芝推门的声响大了些,惊醒了酣睡中的季寻风。
萧采芝给对方作揖,请他多包涵。季寻风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翻了个身继续睡,忽又想起了什么,小声嘟囔,
“穿这样不冷吗?”
为了身体力行的向他证明,萧采芝蹑手蹑脚的摸过去,伸了根手指置于季寻风温热的脖颈处。只听季寻风缩起脖子闷哼一声,鸡皮疙瘩顺势冒了出来。
恶作剧得逞,萧采芝心情大悦,准备回床继续睡。谁知冰凉的手被季寻风拉住了,她以为对方想报复自己,却听他关切的嗓音,
“这么冷啊。”
说着,拉过萧采芝的手放在自个怀里,一摸才发现手腕都是凉的,再沿着手腕向上摸去,入手处一片冰凉丝滑。他于心不忍的挪了个空,自觉做出了巨大牺牲,
“你跟我睡吧,我好帮你暖暖。”
萧采芝杵在原地,手心被季寻风的胸膛隔着层寝衣烘的暖暖的,脑中想起娘亲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与男子同榻的话语,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虽行事随性鲁莽,但也知轻重,因而犹豫起来。
紧接着,一股力将她拉入床褥,温热的被窝让她顿时忘了先前的犹豫,干脆把另一只手也贴到季寻风怀里取暖,季寻风的体温比平时的她还高上一些,用来当暖炉正合适不过。
“你真是个好人,”萧采芝心中感动,又忍不住问道,“你对大家都这么好吗?”
“那当然。”季寻风打了个哈欠,却在脑内暗自过了一遍他帮杭延贴身取暖的场景,忽得一阵恶寒。但面对萧采芝这个娇生惯养的室友时,却觉得无比自然。
萧采芝闭上眼,似乎是被季寻风的哈欠传染了困意,很快就与他一起沉沉入睡。
一起?
季寻风睁着眼睛望着床顶,眼见室友睡得没心没肺,自己却莫名有些失眠。好不容易酝酿出了些困意,又被室友翻身压过来的姿势打散。他知晓萧采芝爱撒娇,却没料到连睡觉都这么粘人,一只腿已然不安分的压上了他,另一边是墙壁,致使他退无可退。
季寻风想把逐渐暖热的手放回去,谁知萧采芝随手一勾,就搭上了他的脖子,手心的嫩肉娇软的黏在他脖颈处,弄得酥痒难忍。
季寻风不知自己怎么了,但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五感似乎被放大了,能嗅到空气中多了丝不属于自己的气味,有点香、也裹着层室外露水的寒意,能听到萧采芝有节奏的呼吸声,睡得无比踏实安心,这安心是对他的。
季寻风捏起萧采芝衣袖,把手臂放回她身上,又艰难的挪了挪身子,直到搁在他身上的腿安稳的落到床上,勉强松了口气。
以后再也不和萧采之一起睡了。一个时辰后,依然醒着的季寻风对自己发誓。
萧采芝天性爱闹,很快与同学们混熟,计划着参与往年运动会最为热门的蹴鞠比赛。以往都是以班级为单位,挑选若干个善于蹴鞠的学生,与其他班比试。
那么首先,萧采芝必须练好蹴鞠,才能入选。她既无半点蹴鞠经验,也不像其他男孩子那么经常锻炼,平时在家胡闹,运动量远不及能够随意出门的少爷,更逞论那些几乎一生下来就开始学习骑射的官宦子弟了。
萧采芝支楞着脑袋,盯着空地上熟练踢蹴鞠的若干同学,目光艳羡不已,再一扭头,看到远处的树林里似乎坐着一人,也在看他们蹴鞠。
萧采芝朝他走过去,才看到那人坐的是……轮椅。一个装修极其精致的轮椅。
轮椅上的人缓缓侧头望她,树叶随风而落,一时间似乎也一并带走了萧采芝的呼吸。好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作响。
他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人物,风华绝代,五官韵致分明,每一处都生得极美,比萧采芝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他明明是学生年纪,却未着校服,只身着一袭款式简单的白袍,但细看却发现白袍尾摆绣得银色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是衬得眼眸如墨,冷意更甚。
理所当然的,萧采芝把他归类为和她同样心在蹴鞠,但是不会踢的人。他身材颀长瘦削,皮肤苍白,看起来体质比起同龄人更为瘦弱,萧采芝不免心生同情,可惜了这种天人般的气质。
她冒冒失失的:“同学,你也想踢蹴鞠吗?”
他既没有被冒犯的不悦,也无被人同情的羞恼,只是嘴角一勾,虽然看起来在笑,语气却疏远冷漠,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