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魏妍靠着门,整个耳朵都贴了上去。偏偏这门板太厚,起初她还能模模糊糊听到激烈的争吵声,一阵漫长的寂静后,只剩禺禺细语。
寒气直往身上钻,她搓了搓胳膊,昏暗里一只冰凉的手突然从身后搭上她的肩膀。
“啊!——小姨,你吓死我了。”被吓得一激灵,魏妍回头一看,发现是魏四,她抚了抚砰砰直跳的胸口,满脸惊魂未定。
“妍妍?你在这干嘛?”魏四问道。
“我妈和表姐在里面谈话。”
“你表姐?”魏四心头一喜,面上却淡定:“亭亭回来了?”
“我刚刚听他说想离婚……”
离婚?
魏四还没来得及多问,吱呀一声,门开了。
魏亭率先走出来。冲突结束后,现在他紧抿嘴唇,整张绷得紧紧的脸上依然难堪,灰败的神情难掩自我审视后的怯懦。
“小姨……”他惨然笑了笑,踉踉跄跄地走向她。
魏四下意识要伸手扶他,然而,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眼前的人骤然失去所有力气,晕倒在地。
“亭亭!”
周身冰冷似铁,魏亭疲惫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天昏地暗一寸寸地碾向自己。最后的意识里,魏四焦急地冲上来,她身后屋檐上的鸟扑棱棱张开翅膀,离弦之箭般融入雨幕。
急促的脚步声接连响起,一步一景,移步换景,知水斋内室久违地亮了。
知水斋在魏园内院的西南角,原本是家主书斋。魏亭刚被接回魏家时,恰逢旧宅重建,落成后家主让他先挑居室,他就挑了这间不起眼的书斋。
站在床边,魏四看着家庭医生向输ye瓶里推注最后一针药剂。清凉的ye滴,艰难而又缓慢地穿越漫长的管道,逐滴汇入青绿色的脉络。
她不由想起上次与他见面还是在拍卖会,他一身旗袍袅袅婷婷立在何凡骞身侧,温顺之外只剩寂寞和凄苦。又想起再早之前魏亭剪去长发扮做男人装束,她旁敲侧击问他原因,他只说做女人太累了,想换个活法,而从那时候看,他不是不快乐的。
她有些愣神,床上的躯壳,究竟是一个伪装成女人的男孩,还是扮做男人的女人?
轻轻掩上房门,魏四又回到家主书房。敲门进去后,她垂眼打量了一圈屋内。
刚才魏亭晕倒的sao乱仅仅局限于门前,只有地毯上一连串半干的脚印和水渍,和一张张凌乱散开的复印纸,显示这里究竟爆发了一场怎样的冲突。
魏四蹲下身,把地上的纸捡起来,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又重新整理好。魏淑清正坐在暗处,整张冷峻的脸沉沉没于Yin影之中。直到魏四一声轻咳打破屋内的沉静,她才开口问道:“他怎么样了?”
“在挂水,烧还没退,我等会儿再去看看。”
“嗯,”魏淑清点了点头,责难道:“都看完了吧?看看你眼里老实巴交的乖外甥,背着咱们做了什么。”
“这……”魏四说:“我真没想到,他会跑过来跟您大吵大闹,估计也是气昏头了。”
魏淑清早已从之前的惊怒交加中平静下来,现在又听出魏四话语里多多少少维护之意,淡淡道:“不怕他闹,就怕他太能忍。”
“您的意思是?”见向来古板守旧的魏淑清这次并没有对被魏亭冒犯过多计较的打算,魏四的心稍微放下来一些。
“他回来后就一直跟着你,这恶人我是当完了,下面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是。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他,不会让他再发疯。您的用心良苦,他也一定会想通的。”
在这个自上到下结构分明的大家庭里,魏淑清就是说一不二的统治者,而她仅有的温情,也许只吝啬地给予了魏妍。
“还有什么事?”
“姐,我一直想问……”
魏四鼓足勇气问道:“当年二姐出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魏淑清勃然变色:“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为了继承家业不择手段,谋害自己亲人性命的人?”
“我不是……”
“怀疑我,就拿出证据来。”
证据?都过了二十多年了,哪来的证据。当年魏亭母亲收到的花瓶,是混在一大堆生日礼物里送上来的,连个署名都没有。直到一声婴儿清脆的哭啼声,倍受期待的女婴居然长了男人的生殖器,一切不幸就此降临。作为最大的受益人,魏淑清的上位史也因此饱受猜忌。
魏淑清冷冷盯着她:“还是说,你更希望被害的人是我?”
“不,我只是觉得害怕……您也知道,咱们家,五个高管里三个姓魏的,何凡骞也不停塞人过来,要是不沾点亲带点故根本挤不上来。互相举报党同伐异家是常便饭,斗起来更是你死我活,公司账上又……我真怕……怕哪天再出事。”
想起魏亭母亲满头乱发抱着婴儿,眼睛含满泪水,歇斯底里誓要讨个公道的样子,二人一时都陷入沉默。
魏四强打Jing神说:“那您打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