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举行即位仪式的半个时辰前,御吟刻意独自在宫里绕了一圈。
依原主提供的资讯看来,她是先帝留下的独女,照理说应是身分尊贵、万众瞩目才是,然而即便她做出彷徨需要帮助的样子兜了一圈,别说宫廷侍卫了,就连侍婢奴仆都是见到她就闪远,没有人愿意与她扯上关系。
她不清楚原主在幼年时的性格,但考量到对方多年来总是隐忍,就连最后心死也未见流泪,想来是不喜哭闹、习惯逞强。
可是现在的她才七岁啊。
她就只是个孩子,又怎么可以放过行使孩童特权的机会呢?
于是乎,她停下了脚步,小小的拳头抡起,开始左右张望。
来人软糯的嗓音又甜又黏,她看向旁人的眼神满是无助。
与她对到视线的人们纷纷垂首避开,她瘪起嘴,肩膀开始一抽一颤。
来、来人呜
随着她的声音伴随着压抑的哭声,几名女婢不禁将目光投了过来,眸底全是挣扎与不舍。
虽然人们还是没有靠过来,但御吟已在短时间内记住对她动了恻隐之心的几人的面孔这些人虽仍惧怕受到牵连,却会轻易地对她心软,要知道善良又懦弱的人最好利用,只要调遣得当,今后势必能成为极佳的助力。
将人选物色的差不多之后,御吟眉眼一垂、深深吸气,总算开始了真正的表演
呜哇
她放声大哭,哭声尖锐而不间断,且在宫中长廊导致的回音下传的特别特别远。禽鸟惊飞而出、枝桠摇晃不止,静谧的宫廷回荡着孩童似尖叫又似哀号的哭声,久久未停。
陛下、陛下您别哭啊
旁观的人们终于有关切之势,但始终揣着难色与她保持距离,顶多远远地喊话安抚。
渐渐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在她的嗓子哭哑之时,终于有一名观望许久的女婢鼓起勇气走到她身边,并蹲下来轻拥她入怀。
陛下别哭。那人轻拍她小小的背,用极轻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您即将成为一国之君,该表现的乖巧懂事
惊天动地的哭声因有人安抚而渐弱,御吟侧首看向来人,却见对方双眸铮亮,意味深长的续道:在险恶环境时,失去双亲庇护的雏鸟得靠自己习飞猎食陛下若能理解,务必小心再小心。
那人说完便欲起身离开,御吟知道此人在将来绝对能助她良多,遂眼明手快的捉住了对方的衣摆。
妳、妳叫什么名字?她打了个哭嗝,可怜兮兮地望着对方。
奴婢沉馥,余馥的馥。
馥?
御吟心下臆测,既能取出这样的名字,想来其双亲是能识字读书的阶级,并非一般市井之辈。
扬扬。
就在她留心沉馥的出身时,忽闻身后传来从容的脚步声,且来人才刚开口,周遭的人们便急急跪下。
耳边响起此起彼落的敬呼声,御吟敛了敛心神,终于回首看向来人。
凤眸狭长、双颊肥腻,身着紫金流纹锦袍,两侧有数十名守卫无论穿着还是阵仗都比她奢华数倍不止,想来这位就是造就原主可悲的一生的罪魁祸首
舅舅。她抽泣着,模样十足委屈。
时辰将至,妳怎么没有待在房里?凤安绅说着,边亲昵地抱起她,在人前表现出一副亲密友善的样子。
被他一碰,御吟顿时感到一股恶寒窜至全身。要知道她素来只允美男近身,就算不是美男子,至少也要是有魅力的男人才有资格碰她,但显而易见的,凤安绅不仅与这两者沾不上边,在品貌上还是属于下下品的等级。
她眸光一凛,心里想的是等之后时机成熟了,她必将新仇旧恨一起算清。
再次对上凤安绅的目光,她咬唇道:扬扬想找舅舅,但大家都不理扬扬
大家?凤安绅扬眉,看向凤熙扬身侧的女婢。
乍看下有点眼熟,但一时记不太起来叫什么名字,估计是从前服侍先帝的旧人。
他没花太多时间深究,注意力又被一脸委屈的凤熙扬拉了过去。
舅舅,扬扬不想参加即任仪式,只想要有人陪我玩!御吟轻拉他的袖摆,微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刚刚这个宫女姐姐说了,扬扬还小,只要把一切都交给舅舅处理就可以了,也不可以乱哭让舅舅担心
闻言,凤安绅倏地笑开,看向沉馥的眼神由怀疑转为满意。
还以为是要防备的对象呢,原来也只是不敢反抗他的那类人啊。
她说的对,舅舅会帮扬扬把事情妥善处理好,妳什么都不用烦恼,只需快快乐乐地长大。他拍拍她的小脑袋,笑弯的眼几乎要被颊边的肉夹藏。
那扬扬可以请舅舅代替我出席即任仪式吗?御吟强忍住拍开手的冲动,继续装作天真浪漫的样子向他撒娇。
当然可以。凤安绅笑得合不拢嘴,倒不如说凤熙扬的请求正中他下怀,他还省得担心朝臣对她动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