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踏月而来,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秋阑眼前,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雪族之王,易归雪……
秋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自乱阵脚,他垂下眸子:“王上,奴才已经将殿下放在后殿了。”
易归雪没有说话,恍若实质的目光压在秋阑肩头,将他刚积攒起的勇气一扫而空,这就是雪神的威压,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想顶礼膜拜。
在这安静诡异的气氛中,易归雪终于开口,声音都带着清冷:“过来。”
秋阑心里“咯噔”一声,正常情况下,雪王可不会对一个人族感兴趣……
他没敢抬头,挪着小小的脚步一点点挪到易归雪的身前,使劲盯着那双雪白的缎靴,仿佛要将靴子盯出个洞来。
一根修长有力的手指猝不及防来到他的下巴,冰冰凉凉的触感,秋阑吓了一跳,被手指轻而易举地勾着下巴,将脸挑起来。
在雪神的威压下一动不能动。
呼吸间全是易归雪身上的雪松味道,头晕脑胀。
明明做着这种动作,易归雪的表情还是冷淡的,目光里不夹杂任何感情地看着他,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
秋阑放轻呼吸,沈玉承的脸和他曾经的脸有五分相似,易归雪应当不会在意这种事才对,八年未见,说不定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
毕竟自己留给他的印象不太好,应该是个处心积虑又烦人的人。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一个冷淡,一个躲避。
易归雪目光里多了些自嘲,松开手指,仿佛嫌脏似的拿出手帕狠狠擦了擦挨过的指尖。
秋阑这才敢放开呼吸,看着易归雪的动作有些无语。
倒也没有请你碰,嫌弃就别动手动脚的。
易归雪不再看他,将擦过手的帕子随手扔到地上,冷声道:“出去。”
秋阑一顿,目光在地上的帕子上停留片刻,恍惚感觉自己就是那块被丢到地上的帕子。
他垂头勾起嘴角,面色苍白,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政殿,脚步难掩仓皇。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是从小钦佩尊重的人,被讨厌果然还是会有一点难受。
出去时,那个带秋阑进来的侍卫长还在,带着他又一前一后地出内宫。
秋阑将两手掼在一起,颓丧地垂着头,嗓子不舒服,明早大概要生病。
快到宫门时,迎面走来个白衣的高大雪族男子,广袖翻飞,一步一摆,束起来的银发被风吹得凌乱,在寒风中还保持着气质凌然。
光看着就让人觉得更冷了。
秋阑脚步顿住,头越垂越低,使劲往侍卫长背后缩,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侍卫长停下脚步,拱手行礼:“将军。”
秋阑也有样学样,眼睛盯着积了一层薄雪的地面,然后视线里出现了那飘得张扬的广袖和衣摆。
广袖的主人用饶有趣味的语气道:“是你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大晚上能在飞雪宫内宫来去自如,又恰巧能被秋阑认识的雪族,不是林词将军又是谁。
秋阑心虚地抬头,林词虽然笑着,目光却暗含冰冷,盯着秋阑的目光像一条毒蛇,仿佛在评判与估量对手的情况。
秋阑对这莫名的敌意一头雾水,又生怕林词提起玉佩的事,目光忍不住扫向林词腰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佩。
林词捕捉到他的目光,轻笑一声,突然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是不是在找玉佩?”
毒蛇露出了他的獠牙,声音压得极低:“是我小看你了,人族。”
人族两个字他压得很重,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鄙夷的情绪藏都藏不住,也没打算藏。
秋阑猛地抬头,林词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与他擦肩而过,走向大政殿的方向。
这么晚了,他去大政殿做什么?
秋阑的脑海里不自觉出现那日易归雪压上来之后的场景,以及那被缠在手腕上的玉佩……
传闻雪王与林词将军不是简单的君臣关系,又能是什么关系?
情人……吗?
可他又为何会对自己有敌意?他不过与易归雪见了一面而已。
*
大政殿。
林词走到大殿正门,撩起衣摆趴跪下去,前额贴地,满目虔诚地闭眼:“风崖渡守林词,拜见王上。”
殿内没有传出声音,林词习以为常地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雪,放缓脚步走进去。
小殿下易铮从殿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路过时看都没看林词一眼,留下一个没规没矩的背影。
林词怔愣一瞬,殿下向来与雪王不亲近,别说睡在大政殿,踏入这里的次数都少得可怜,殿下从大政殿走出来,情况很稀奇,这变故是那人族导致的么?
林词忍不住用余光看向书案后坐着的雪王。
雪王手里半展开了一幅画,上面用镇纸压着,下面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