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往下爬,脚下的树杈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秋阑浑身一僵。
树下的小孩显然也听到了,刚止住的水闸又放开了,“呜呜呜”地哭起来,嘴里还叫着:“哥哥,哥哥……”
秋阑无奈:“我没事,掉不下去。”他换了根树杈踩住,像闲聊似的随意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呆了呆,被他转移了注意,抽抽搭搭道:“我……我叫裕宁,富裕的裕,安宁的宁。”
秋阑笑了笑,滑下树干跳到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木屑,手里提着书袋递给裕宁。
裕宁眼睛都亮起来,接住书袋nai声nai气地说:“谢谢哥哥。”
说着伸出双手抱住秋阑的腿,抬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他。
软乎乎的,怎么跟个小动物一样,秋阑正忍不住想摸摸裕宁的头,身后传来一声Yin沉沉的声音,一字一顿:“沈,玉,承!”
他转过身,看到易铮冷着小脸站在不远处,脸色很难看。
裕宁看到易铮也有些害怕的样子,松开抱着秋阑的手,垂下头对手指。
秋阑歪头:“殿下下课了。”
易铮撇开头不看他,问:“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裕宁的书袋被人扔到树上了,我帮他取下来。”
谁知易铮突然提高声音,他的声线本不像裕宁nai气,反而是清脆的,此时显得有点尖:“你是我的侍读还是他的侍读,既然这么喜欢他,去做他的侍读好了,我不要你了!”
秋阑闻言一呆,把他带进内宫是……让他做易铮的侍读?
这是谁出的馊主意,一个人族做雪族王子的侍读,说出去他会被那些雪族贵族活活喷死。
他是总忍不住想偷偷接近易铮,可若是做了易铮的侍读,经常出入内宫,怕是会常常见到易归雪,想到这里秋阑手心都冒了些冷汗,他咽了口唾沫,没有像前几次一样顺着易铮哄。
易铮半晌没有等来秋阑的回复,心里面一抽一抽的难过,一想到方才裕宁黏在那人身上亲近的样子,总有种自己被取而代之的感觉,将手里的书袋一把甩到秋阑身上,转身风一样地跑了。
留下秋阑站在原地,捡起书袋,在原地茫然。
他不想回明光殿,也不能回外宫,一时竟无处可去。
也不知站了多久,一个明光殿的侍女走过来,皱眉讽刺:“我还以为有多厉害,才来第一天就惹殿下生气。”
秋阑心里苦笑,难怪这些侍女都不喜欢他,一个人族下人直接破格升为王子侍读,能看他顺眼才怪。
侍女趾高气扬道:“王上有命,你每日都要将殿下当日的功课送去大政殿,还不快去。”
秋阑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招等着自己,浑身一僵:“我一个人族,不适合在内宫四处走动,不若还是姑娘去吧。”
侍女猛地提高音调:“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话?”
说完气哄哄地走了,心里还想着看笑话,这人族木呆呆的,身份低贱,也不知从哪冒出来,哪里配给殿下做侍读?哪里有资格出入大政殿?
如此心思不纯之人,王上一定会重罚他!
秋阑一个人抱着书袋,夜晚的风越来越冷,总在这站着也不是个办法,他磨磨蹭蹭地走在宫道上,祈祷将从学宫到大政殿的路走一辈子。
然而老天总喜欢跟他反着干,他只觉得一闭眼一睁眼,眼前就出现大政殿高高的台阶,门口空荡荡的,只有萧瑟的风。
他希望出现一个侍卫拦住他,帮他把东西送进去的愿望也落空了。
心情沉重地踏上台阶,一步步走进大政殿,殿里还是像上次一样,一盏幽幽的灯,没有人。
秋阑迅速加快步伐,将手里的书袋放到正中的桌案上,回身准备撤。
一转身,身后一个高大的人影如鬼魅般不声不响地出现,秋阑吓得倒退一步,差点惊呼出声。
他很快反应过来,看着面前易归雪莫测的神色,下意识低头。
易归雪个子高,定定站在面前,带着格外的压迫感,秋阑的整个身形仿佛都被笼罩在易归雪的影子里。
“跑什么?”
易归雪抬步,与秋阑擦肩而过,姿态优雅地坐到书案后,从书袋里拿出书和纸,翻开来看。
秋阑无措地站在原地,放轻呼吸,看着易归雪一页页翻开纸,发愣。
易归雪突然抬头看他,薄唇轻启:“磨墨。”
秋阑呼吸一滞,僵着身子上前一步,弯腰,左手先将砚台轻轻挪了一下,拿起墨块的右手突然顿住,心虚地偷偷用余光看了眼易归雪。
他小时在易归雪身边,有好几次自告奋勇地帮他磨墨,这个动作是他的小习惯,应当……没事吧。
这么多年过去,易归雪肯定忘了。
秋阑不知道,他磨墨时,易归雪也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当看到他下意识的动作时,男人手指都抖了一下,情绪起伏。
他故意装作笨拙地开始磨墨,砚台里的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