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男人呐,很好处理的。”
朱美美讲这话的时候,手上正煲着一锅汤。
土鸡、龙骨、猪蹄、老鸭在锅里烩了三天,入发好的蹄筋、鱼胶、海参,半掌大的鲍鱼,一只只,晶莹莹,水噗噗,好似下入无穷生命。
这是朱美美的讲究,她教我:“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你把他的口味伺候好了,他想离开你就难了。”
这番论调来自我们的母亲。我们是一母双胞胎,她比我早出生五分钟,于是做了我姐姐,继承我妈的好手艺。我则因是男生,会不会做饭,可有可无。
我做人一向管吃不管做,动手去掀盖:“好麻烦,什么时候可以吃?”
被她用涂满豆蔻的手指打飞:“想简单啊,不要找男人啊!”
她显然是生我气了,她一生气,说话就像我们的妈:“嫌麻烦就不要来找我啊,直接上酒楼点一盅佛跳墙好了,反正张泽也吃不出来,还来找我干嘛!”
张泽是我的第三任男友。GAY佬无长情,天明两张床,我和我的第一第二任男友结果都不是很好。空窗两年半,我在一次联谊活动上见到张泽,分享了一口朱美美做的猪脚给他,当即爱上。作为答谢,夜里我上了他的床。
我像一只卤烂的猪脚,被他拆骨下肚。
“啊……慢点……你……慢点……”
也不晓得朱美美在卤水里下了什么料,张泽整晚都很猛。
“刚才好棒哦。”他拨开黏住我眼睛的shi发,我们的眼睛重新粘到一起,“再来一次。”
次日退房前,他成了我的男朋友。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什么时候可以再吃到你的卤猪脚?”
新男友的期待太明显,我没告诉他,我不会做饭。
自那以后,我成了朱美美厨房的常客。
“姐,妈的猪脚饭,你还记得怎么做吗?”
“姐,还没好吗?”
“快啦,很快好啦。”
“40分钟前你就这么讲。”
“别急,煲汤不能急的。三天都等啦,一辈子那么长,有点耐心啦。”
终于盛好上桌,金汤衬一碗鲜货,齿颊留香。
我不得不承认:“好香。”
赞美听多了,朱美美并不骄傲:“煲汤也好,留住男人的心也好,想要得到都要下功夫。要花心思去做,偷懒一点点都不可以。不然就像妈咯,汤煲得再好,还不是留不住。”
她教我:“想要得到什么,都要拿东西交换的。”
我无法反驳,朱美美就是用这种方法,留住了她一任又一任男友的心。
虽为一母同胞,感情和厨艺上的天赋,我远不及她。
只有桃花债随了我母亲,笔笔烂账,不提也罢。
然而张泽不同,托美美手艺的福,我与张泽一起已六年零七个月,床上和厨房,永远打得火热。
“朱励,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当时我正站在厨房,装模作样将朱美美前一天炆好的牛俐从冰箱里拿出来,倒入锅中加热,听他这样讲,差点以为他要找我谈分手。
结果他只是递给我一把钥匙:“前年买的期房,上个月交房了……我想……我们在一起也三年了……要是你不介意……一起去,看看房啊。”
对于我们连婚姻也不会有的GAY来说,这句话,相当于一份长久的邀请。
你看,虽然我不会做饭,也不够诚实,但我比我妈和我姐都更早的得到一个男人的承诺,被允许进入他的生活,他的时间,他的领地。
甚至大大方方地替他做主:“厨房用这种颜色的砖不太好看,这款好不好?”
他当时正打开一个橱柜,突然拉住我,躲在柜门背后给了我一个吻:“你决定啦,你高兴就好。”
八个月之后,我同他搬入新居,一间完全按我喜好设计的房子。
我与他同居后,与美美的来往便少了,要不是张泽无意中提起佛跳墙,我不会请她来,给了她观察我的机会。
“你和张泽……最近还好吧?”
“好啊,我们能有什么不好的。”我说。
朱美美不说话,她用涂了豆蔻的手指点了一支烟,隔着烟雾,长久地看我。
都说双胞胎有心电感应,我猜她一定看出来了,四年,不到四年,三年零七个月,我和张泽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是的,他出轨了。左胸带着一枚别人的咬印,压我在床上。
他喝醉了,酒后吐真言:“真不想回去,还是你好,不想回去。”
朱美美掐了烟站起来,她要走了。
我送她到门口,临走,她转过身,望着我的眼睛。
“朱励。”她永远比我看得清楚明白,“无论怎样,别活得像妈一样。”
我想她是在提醒我,就算感情落败,人生也不要失败成那个样子。
我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