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温萦柔却察觉出了一丝反常。
一个人的教养,往往体现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拉车是个每日赚辛苦钱的活计,奔波劳累,注意力都要放在路况上,所以定然体力消耗极大。她在食肆中见过车夫吃饭,为了快速摄取食物,大多都是狼吞虎咽,大口咀嚼着用餐。
可眼前的阿福,虽然端着饭碗坐姿随意,甚至用餐时快些,却不难看出,吃相着实算得上规矩,越是如此,温萦柔心中就越觉得怪异。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眼前老实憨厚相貌凶恶阿福的身影,渐渐地与那个权柄在握,威武英俊的摄政王的英姿重合在一起。
这想法在心中顿起,吓得温萦柔拿筷子的手抖了三抖,胳膊上生了一堆细腻的鸡皮疙瘩。
她稳了稳心神,放下筷子,指尖微微抖动执起一个银勺,舀了碗花生,放入了阿福的碗中,“这花生脆香可口,你多吃些。”
宋楚平对花生亦过敏,但不致命,只会吃过之后,在浑身顷刻起些痛痒难耐的红疙瘩。
宋楚平望着碗中的花生,神情丝毫都没有变化,立刻咿唔着点头,将花生和饭粒,用筷子划入了嘴中。
这顿饭吃得温萦柔心惊rou跳,只得借口还要去当铺一趟,匆匆便出了茶馆,付完银子立即带上帷帽,遮掩住了神情,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她有心试探,上车前,特意寻了个时机,将怀中的貔貅玉佩,塞到了袖笼中,又在上车时佯装不经意,掉落在了车架上。
待阿福见着了那块玉佩之后,她又赶忙捡起,大幸说道,“还好未掉落在别的地方,待会儿还要将它当了换定金呢。”
说罢,并未抬眸看他一眼,便移步进了车内。
貔貅玉佩乃是以往宋楚平的贴身之物,他如何能不认得?还正在心喜她如此看重,随身携带,猝不及防听见了她的话语,整个人犹如掉入隆冬的冰窖中。
她今日带着这貔貅玉佩,居然是想要拿去当铺换银钱?
她那么多钗环,每一样拿出来都价值连城,偏偏当的是他私底下单独送给她的这样东西?
这是想将他以往的痕迹抹除地干干净净么?
他偏不能让她如愿!
宋楚平眸中幽暗不明,待遇上路障的间隙,飞速写了张纸条,将其递给了乔装而来的卫钟。
于是……
福至当铺的掌柜,隔着柜台将玉佩递还给了她,满脸笑容道,“姑娘,你这玉佩我瞧着不像是真货,便不好收了。”
温萦柔当真哭笑不得,莫非宋楚平赏她的东西还能有假不成?且如若真是假货,掌柜的早就破口大骂了,还怎会如此客气对她?
可就算是她如何解释,掌柜的也不依,还差人将她请了出来。
温萦柔偏不信邪,冷笑一声,又朝车夫道,“转道去云缘当铺。”
云缘当铺的掌柜倒没有拿真假说事儿,只头上冒着冷汗道,“姑娘这玉佩乃是一等一的好货,可惜、可惜我这庙小,没有这么多现银来换,不然姑娘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温萦柔淡然一笑,“区区五千两银子,贵店都拿不出来么?”
当铺金银往来最是频繁,哪家当铺不备个小几万两银子在店中?这套说辞俨然就是唬人。
偏偏掌柜的咬死了,摊手无奈道,“拿不出,着实拿不出。”
“那我不当五千两,仅当三千两。”
掌柜的一愣,谗眼觑了觑那块绿油油莹灿灿的玉佩,吞了口口水还是道,“三千两也没有。”
温萦柔呵呵一笑,“五百两总有了吧?”
“近来生意不好做,五百两也没有。姑娘,我家中还有事儿,待会就要打烊归家了,劳驾姑娘移步吧。”
掌柜担心再说下去,她会将价压到五十两,赶忙寻了个借口,将人请了出去。
此时,对于阿福的身份,温萦柔已经有了八分成算,回到车上,最在后头特意朝“阿福”的脖颈处觑了觑,果然瞧见了了一片红疙瘩。
她由刚开始的惊惧,转为了恼怒。
宋楚平这是何意?
先是恶语伤人将她轰出了摄政王府,紧而又乔装成一个车夫为她瞻前马后?
拿她如此戏耍,就这么好玩儿么?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买房大事要紧。温萦柔只得先鼓了一肚子的气,换了家当铺,拿出了其他的钗环出来当,当铺老板见不是貔貅玉佩,果然笑嘻嘻地帮她换了银钱。
待到了约定地点,将定金教给了中人后,温萦柔坐回到了车上,愈发气恼了起来。
虽然摸不透宋楚平的心思,可是她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吧?
如今天色还未暗下来,车架还在朱雀大街旁的巷子穿梭。她黑着脸掀起垂幔,正想着将今日的车钱扔给他,准备重新去车行赁一辆车架,去接温文博回田柳村。
哪只她一掀开垂幔,便在车架前的不远处,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章文彬着了一身青色常服,通身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