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尔雅将话说得直白透彻,不给他任何绕话的余地。
林盛南笑着问她,说完了么?
江尔雅点头。
那么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拿开挡在两人之间的玻璃杯,林盛南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么?
江尔雅说:你问。
林盛南捏着她的手,嗓音轻缓,如果我拒绝了你,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江尔雅还从未想过,她的眼神有些迷茫,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她想了会儿,试探地说:那就追到你同意为止?
林盛南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要是我一直不同意呢?
江尔雅拧起细细的眉毛,那您可以直接拒绝我。
林盛南敛起笑容,没再跟她开玩笑,表情像是比她还要纠结,说实话,这件事让我很为难。
江尔雅:怎么说?
我们之间是不对等的。
林盛南先给出结论,再缓慢地替她分析,你看到的我,是我展示在你面前的样子。但是,你了解真实的我吗?
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他实在不想逼她,情愿她糊涂地活着,情绪依旧寡淡,可他更不愿让她稀里糊涂地同自己在一起后,又整日猜忌误会。
他决定将话挑明,一如她的坦诚,就说我们之间最关键的一个联系,你知道我和你母亲是什么关系?
江尔雅迟疑,你、你们不是同门么?
林盛南看向她,嗓音是少有的沙哑,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
江尔雅摇头。
她从前过得太不问世事,以至于现在面对林盛南的问题,一无所知不说,就连想理个头绪,都无处下手。
江尔雅问:这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影响?
这一刻,林盛南觉得她不是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而是心思纯粹得近乎透明,理解的爱与欲望都太过单纯,以至于让人连哄骗都不忍心。
分明可以肆无忌惮地占有她,林盛南却选择说出实话,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是个恶劣至极的人,你会后悔今天说出的话。
江尔雅肯定,你不是。
夜渐深,就连路灯都灭了几盏,小卖部也开始关门。
两人起身往回走,林盛南护住她的身体,让她走在没有花盆的那侧,轻声问她,你仔细想想,我作为你的老师和长辈,同你发生关系,这不算恶劣吗?
江尔雅低头踩着他的影子,没说话。
林盛南却主动替她回答,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对不对?
她漫不经心地活着,对所有的事都不上心,连同她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他一次又一次地,主动向她靠近,她不拒绝,不反抗,甚至都没问过为什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
临近宿舍楼,林盛南倏然停顿,再度开口时,嗓音带着几分苦涩,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跟你保持这样的关系?
她也没有想过。
两人到了宿舍楼下。
林盛南话,无异于是手把手地教她剖析他,连同他的心思,他都不隐瞒。
他说:尔雅,但凡你之前用脑子稍微分析一下,就应该知道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我比你大那么多岁,还是你的老师,却跟你保持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的动机?
你的母亲是桑大毕业的高材生,她现在做着什么工作?小学思政课的老师?你放假不肯回家,她一次都没有来桑海市看过你,这些你当真没想过为什么?
你回去考虑清楚。今天晚上的话,如果你要收回,我不会当真。停顿,林盛南又说,如果你想过之后,还是决定要跟我在一起,我再告诉你,我的答案。
江尔雅回到宿舍,人还是蒙的,就连周幼西喊她吃水果都没听见。
上大学后,她第一次萌生出放假回家的冲动,想弄清楚自己的母亲和林盛南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想知道,他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同自己发生的关系。
江尔雅拿出手机看车票,来来回回,心神不宁,西西,我们这学期几号放假?
还有半个月吧。周幼西一边背书一边啃着草莓,你是在买票吗?
嗯。
江尔雅估摸着时间,买下最近的一张火车票,还没来得及付款,一通视频电话切入,她匆匆看了周幼西一眼,含糊地说:西西,我去阳台接通电话。
诶,阳台冷,你带件衣服,别着凉了。
周幼西的话还未说完,江尔雅已经合上了阳台的玻璃门,同时摁下接通键。
此时已经将近夜里十二点,梁嘉深还在公司,满桌子的文件,人却精神得很,搞定盛南了么?
江尔雅毫不留情地吐槽,梁总,您不考虑改行去做八卦记者?
梁嘉深兴致未减,看你这样子,是没搞定?
江尔雅撇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