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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不是想知道锦怜的身份么?”他的语气愈平淡,“陛下特意传锦怜来问,应当是已经派人去禅良查过了吧。锦怜确实算是出身禅良,却并非陛下所想的那般。”
“朕派人去查了禅良每一个户籍,包括官籍,乐籍和奴籍。”这样都查不到,除非根本没有户籍。但是在汶朝,哪怕他国游商想入内,都得有临时户籍,只有使臣才能入境内而无需文书证明。
“陛下承袭大统已有两年,应知晓禅良最出名的是什么吧。”
“你是工匠之后?可是工匠之后同样有籍贯可查。”禅良是工匠辈出的大省,皇宫中的能工巧匠有大半来自禅良。
“那陛下知道,铸造出王爷那副护心甲的工匠林湖生来自何地么?”锦怜不紧不慢。
这种迂回的回应让霍楷瑞有点不耐烦,了当地冷声道:“林湖生无后。”
“他确实无后,锦怜也没说过自己是人。”锦怜见霍楷瑞不耐烦,便进入了正题。
见霍楷瑞的面色骤然阴沉,锦怜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道:“三十年前,林湖生受召入宫,先帝欲试其技艺,令其任造一物。彼时正是突厥来犯之时,林湖生便用祖传技艺打出一副护心甲,坚固无比,以示汶朝边疆固若金汤。”
“近二十年后,先帝将护心甲赐予王爷。后十余年,王爷皆穿此甲驰骋沙场。”
“护心甲纵然用于征战,却是守具,王爷以杀止杀,虽有战名,实则为保家卫国,两者殊途同归,日长月久,自有共鸣。”
当年入宫时,林湖生已是中年。年轻时他曾励志从军,护卫家国,可惜家中有父业需承,这想法最终搁浅。
然而种子并不会无法被种下而失去生机,纵然年华不复,曾经的满腔热血仍时时入梦。因此,当入宫后,皇帝令他自行铸造一物时,他最先想起的,便是祖传的铸甲秘技。
他人至中年,却也尚未气力衰竭,皇宫中有最好的条件和材料,又难得可以随心铸造,可谓万事俱备,为何不为?
于是他用毕生之能和最好的材料铸出一套护心甲,其中,护心镜是最重要的,因此林湖生中途两次以阳木月石为辅。
林湖生原本只是想尽可能造出最好的,并未多想便加入了阳木月石,这无心之举却在数十年后成了锦怜出现的机缘。
“林湖生是禅良人,锦怜由他而铸,因他而生,所以若一定要说个出身,大抵该算是禅良吧。”
锦怜说完,霍楷瑞的表情已经稍微缓和了些,却仍是冷的。
“空口无凭。”
锦怜对质疑早有预料,笑道:“陛下想看看锦怜的眼睛吗?”
眼睛?
锦怜入京都已有一年有余,霍楷瑞自然知道他目不能视且眼睛不能见光,只能蒙着黑布的事…只是若他刚才说的是真的,那他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还未可知。
见霍楷瑞不作声,锦怜笑了笑,径直走到了他旁边,抬手拆下了黑布。
霍楷瑞看到,锦怜银白色的眸中,倒映出一片硝烟弥漫的景象。
这是…
霍楷瑞错愕。
“王爷现在在战场呢。”锦怜看着霍楷瑞笑,眼神却似乎并没有聚焦在他身上。
“即使镀了一层吸光的黑,锦怜也毕竟是镜子。镜子,本就该能照出万象的,本体的护心镜照到哪里,我便能看到哪里。”
尽管结果尚未知,终于将这些说出来仍让锦怜显得轻松了些,他熟练地将黑布重新系好,便退了几步,行动间全然看不出视线受阻的模样。
霍楷瑞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先问什么,他沉默着消化了一下,最终决定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你看得见?”
“看得见。”锦怜轻拨自己垂下的发,“蒙着也看得见。对于镜子来说,被挡上一层涂料,只不过是让外人看不清罢了。”
“那你…到底算是什么?”霍楷瑞心情复杂地看着锦怜。
“谁知道呢,反正不是人。”锦怜愈发漫不经心,“很重要么?”
当然重要啊,不知道你是什么的话……
…等等,反正是什么都不是人,这么一想好像确实…也不重要?
霍楷瑞无语凝噎。
“这件事,你既然告诉了朕,朕不可能不告诉文梁的。”霍楷瑞勉强找回正题。
锦怜手指微微一紧,随即笑道:“何须劳烦陛下,今日陛下不来问,锦怜也早晚要告诉王爷的。”
他看着不甚在意,语调却到底低了下来,略带着嘲讽地叹道:“毕竟,这种事情,哪里瞒得了一辈子呢…”
不等霍楷瑞说话,锦怜忽然又抬起头道:“锦怜还想麻烦陛下一件事。鞈瀚凶悍,远胜突厥,锦怜方才替王爷挡了一箭,护心镜上便有了裂纹,这样来看,锦怜恐怕挡不了几次。王爷此次出征,护心镜若碎裂,锦怜自然会消失,那便无需多言。若侥幸得存,还请陛下派工匠去修复护心镜,彼时即便王爷厌弃…锦怜至少能继续护着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