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贝出发的那天是个热得能把人晒掉一层皮的艳阳天,聒噪的蝉在树上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空气中涌动着黏稠的、窒息的热浪,一如这送别的心情,沉重且浮躁。
人来人往的机场像是一个巨大的舞台,久别重逢的喜悦和送君千里的苦涩一齐在这里上演,这里永远不缺笑声,更不缺眼泪。
姐。程嘉贝无奈地安慰着趴在他胸口哭得泣不成声的姐姐,你要是再哭下去,我这衣服怕是彻底不能要了。
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程嘉璐一把捏住他的脸,你姐我难道还没一件破衣服重要吗?
不是。程嘉贝无力地辩解道,姐夫、姐夫,快救我!
嘉璐。李澄砚哆哆嗦嗦地拍了拍程嘉璐的肩膀,你哭成这样,知道的是在送别,不知道的还以为嘉贝是个准备跑路的诈骗犯呢。
诈你个死人脑袋。程嘉璐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李澄砚的狗头,他从小到大就没出过远门,一下子去这么远的地方你叫我怎么放心啊,我怎么可能放心
姐,年底我就满二十岁了,早就不再是那个成天围在你屁股后头转的小屁孩儿了,而是一个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也有信心处理好生活的大人了。
程嘉贝,我比谁都相信你,我只是舍不得你,舍不得让你吃一点苦。
姐,没有人可以一点苦都不用吃的,人生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我明白。程嘉璐深以为然地冲他点点头,再弱的小鸡崽子也有长成大公鸡的那天。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国外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没钱了就跟姐说,我偷李澄砚的私房钱养你。说罢,她又迅速补充道,当然,这个钱得用对地方,要是让我发现你把钱用在了黄赌毒上
你说什么呢姐,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啊。程嘉贝真心觉得姐姐有点过于焦虑了,姐,时间不早了,我想和昭昭单独说会儿话。
你等姐姐把话说完嘛。别说姐姐的话了,就连谢昭棣自己的话他都没耐心等她说完,这么多人看着呢
昭昭。他紧紧地抱住她,贪婪地享受着她头发上散发的栀子花的味道,好好照顾自己,没事儿就回家吃饭,家里的门随时随地为你敞开,千万别不好意思。
你放心,我会经常厚着脸皮去蹭饭的。她说,对了,我把火锅底料塞进你那个蓝色的小行李箱里了,还有麻辣香锅的配方,都在箱子的夹层里,你要是吃腻了汉堡薯条就换换口味
我做不好,等我放假回来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好啊。
昭昭,喜欢什么就去做,别害怕尝试,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也始终为你而骄傲。
我知道。
谢昭棣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在登机口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玻璃圆窗干净得一尘不染,蓝蓝的天空又远又高,没有一丝云彩,是个适合飞行的好天气。
她心爱的少年即刻就要远行啦,在这个如火般炙热的盛夏。
无数个平庸的夏天在她贫瘠、干枯的生命里匆匆而过,唯独这个夏天,十八岁的夏天,她将永远永远记得。
夏天一向是难熬的。
谢昭棣正昏昏欲睡地洗着榨汁机,她努力地抬起脑袋看了一眼时钟,还得再继续撑一个小时,此刻程嘉贝那边是凌晨五点,没啥意外的话应该在睡觉。
算起来程嘉贝到国外已经差不多两个多月的时间了,然而他俩之间的聊天次数少到用一个手就能数得过来,更何况她的白天是他的黑夜,自己总不能对着东半球的太阳向他道晚安吧。
若问谢昭棣是否因为被忽视而感到些许怅然,她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她深谙程嘉贝出国是去念书的,而不是换个地方继续和自己谈情说爱的,当不了启明星没关系,万万不可做绊脚石。
谢昭棣有点小得意地想,自己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呀。
程嘉贝自然也是个人美嘴甜的男朋友。
昭昭。自己都还没睡清醒就先关心起女朋友的吃饭问题,吃饭了吗?
吃过啦。她笑着问他,要起床了吗?
嗯。他睡眼惺忪地嘟哝着,不想起。
不想起也得起。
想你。程嘉贝终于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想我的宝贝。
少用甜言蜜语蛊惑我,再想也得乖乖起来去上课。
昭昭他突然难为情地红了脸,我好像
咋?
我好像他吞吞吐吐道,晨勃了。
她也跟着红了脸,那
都为爱鼓掌多少回了至于这么害羞吗?!
我
嘉贝哥哥只见她面色绯红地冲他说道,要好好吃饭认真上课哦我要准备下班咯拜拜。
终究是错付了。
你以为我会帮你打飞机吗?
呵,少年,你的名字叫天真。
这不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