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和李荣枫上了马车。
安宁上一次见李荣枫还是五年前,皇帝寿宴时他回来过一次。如今李荣枫已经二十有三,相比较小时候的顽劣,现在显得更加成熟起来。
安宁扯扯他的衣角,那料子颇是粗劣,磨得指尖都有些刺痒。她抿了抿嘴角,试探地问道:六哥哥,你过得好吗?
安宁有给过李荣枫寄信,李荣枫回寄的都是一些京城没有的小玩意,却从没有回过信。
李荣枫生得更像母亲婉妃,婉妃生性和善,他也长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叫人直生亲近之意。他低下头,摸着食指上的玉戒,那是安宁送给他的生诞礼物。
安宁。李荣枫出声。
安宁应了一声:怎么了?
我这次回来,恐怕不再回封地了。李荣枫抬起头,我要留京了。
安宁心下一动,表面却做出一副天真的欣喜模样,说道:真的吗六哥哥?那太好了!
李荣枫淡淡一笑,眸中意味不明,是啊,太好了。
那六哥哥住在哪儿呢?安宁眨眨眼睛,不如住在我府上吧?
李荣枫失笑,他拍了拍安宁的头,打趣道:一个要及笄的大姑娘了还在这儿胡说些什么,你的那些流言蜚语都传到我那封地去了,还不收敛些?要不要嫁人了?
安宁这时候倒不出声了,她靠在坐垫上,扯着手帕。
李荣枫不用动脑也知道,她这是不开心了。
他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地问:怎么忽然不开心?是因为及笄?
安宁闷着,只摇摇头。
那是如何?李荣枫有些摸不着头脑,莫不是因为嫁人?可听闻父皇想留你几年,并不愿你嫁人的啊?
安宁叹了口气:不是父皇,是我。
李荣枫皱起眉头,口气突然变得有些焦急:是你有心上人了?难不成那贺家小子还缠着你?
安宁摇摇头,她玩腻了手帕,便又玩起手上的镯子,把它拨弄来拨弄去,那银镯带着精致的铃铛,随着安宁的摆弄不住发出声响。
六哥哥,你我多年情谊,我便也不瞒你。安宁又把镯子转了一圈,我打算让沈家大公子和贺家幺子都做我的驸马。
铃铛的声音戛然而止,安宁抬起头,那双眸子像浸了水的宝石,望向李荣枫时,他心都颤了一下。
小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这样望着他。
李荣枫心中复杂,千万般话语涌到嘴边,却又尽数吞了回去。
安宁转向一边,撩起车帘,外边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她看了一会儿,又说道:我知道这实在是惊世骇俗,六哥哥不能理解实属情理之中,但只希望哥哥别做那拦路虎。你是知道我性格的,哥哥。
我认定的事,从没人能阻止。
车内实在安静,与外面的热闹全然相反,一时间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李荣枫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语气颇有妥协的意味:这么多年了,我的小安宁还是一点没变。罢了罢了,我哪里劝得动你,旁的话我也不说,只一点要你记住。
李荣枫去扯安宁的胳膊,将她拽回自己身边,两人目光交汇,这才继续说道:有什么事,别瞒着我,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安宁看着那双眼睛,里面的担忧和认真做不得假,她嘴角上扬,痛快回答:是。
安宁和李荣枫回府用了晚饭,李荣枫便走了。安宁累了一天,便早早洗漱完毕,回屋里歇息去了。
安宁的主卧除了平日打扫的人,只有若兰和怀清能进,此时他俩都坐在榻上,和安宁玩起牌九骰子来。
安宁和若兰已经输了许多回了,脸上沾了不少纸条。这一局安宁做庄,她发势要赢回来,此时一边摇起骰子,一边说道:我觉得,驸马的事,该早日和父皇提起才行。
摇出来十三点,接着是若兰,她接过骰子,问道:公主这话如何说?莫不是因为今日六王爷
安宁回道:不仅如此。你们可知今日为何我要同沈家姐姐进宫?
若兰摇摇头,她掷出来十二点,便又把骰子交给怀清。
安宁说:除了为沈姐姐求恩典,我还要看一看父皇的态度。
怀清接道:公主是怕沈家有难?
安宁点点头:沈家如此威名还能做大将军,不过是因为沈家只出了一个将门虎女,嫡子沈南丘体弱多病,沈从文年过半百,而沈南书身为女人,就算再劳苦功高,最后也是要嫁人的。她若是嫁乡野村夫或者名门贵族,嫁给这些有可能借着沈家门楣继续往上爬的人,那么父皇心中肯定会留下忌惮,更不要提让我求什么恩典。
许是说的多了,安宁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怀清的骰子也掷出来了,是十五点,安宁和若兰输了,她俩同时叹了口气,又往脸上沾了一条纸条。
沾好纸条,安宁继续说道:可嫁的人偏偏是贺春生,一个被家族抛弃、浑身裹着铜臭味的浪荡子,是这天下最没有威胁的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