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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今日在厅堂设了两桌席面,用竹帘分隔内外室,男宾在外,女宾聚于内。
席面上都是恭贺之声,觥筹交错的热闹。
音音有些拘谨,透过稀疏的竹帘,去看外边一身月白的季淮,她总觉得恍惚,往后,她要与大哥哥做夫妻了吗?她压下心底那丝异样,同自己道,做一辈子的家人,不是很好吗?
林嬷嬷今日一身暗红妆花褙子,喜庆又端庄,笑的眼角细纹都舒展开来。
吃到一半,她将杯盏一放,让女席有一瞬的静默。
她自手上褪下一只莹润的玉镯,握住小姑娘细白的腕子,替音音戴了上去,拍着她的手道:“音音,这是嬷嬷成婚时,季家老夫人替我戴上的,如今,我将它戴在你的腕上,愿你同阿淮,能一生和睦。”
这便是得了婆母的认可,席上的女眷们目露笑意,恭贺着说些场面话,一时又热闹了些许。
在这喜庆的热闹里却听砰的一声,似是厅堂的门被踹开来,灌进来一阵冷风。
方才还喧嚣热闹的外间,忽而肃静下来。片刻后,是交椅拖拖拉拉的声音。
音音骤然抬头,透过竹帘缝隙,隐约瞧见外面跪了一片,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背光而立,透着萧索的寒气。
她心口突突猛跳,还未站起来,便见那竹帘刷的一下被劈开来,江陈微扬了凤眼,似笑非笑的出现在帘后。
他暗沉的眸光落在音音身上,轻轻嗤笑了一声。
她今日真是好看啊,娇媚又纯真,让人见了便想拥入怀中。薄施粉黛,海棠裙衫,她Jing心装扮,笑语盈盈,是要嫁给旁人!
他眼角轻颤,低低“嗬”了一声,冷风灌进心口,寒凉一片。
他一步步走至音音面前,噙着嘲讽的笑,问:“沈音音,你要嫁给季淮?”
音音面色转白,袖下细白的指尖轻颤了下。她知道江陈怒起来,是个不管不顾的,可今日不行,她绝不能让他说出出格的话来,当众将季家的脸面踩在地上。
她心念急转,忽而扬起脸,定定道:“大人,当初你那外室投江而亡,你以为她真的是被柳韵所逼?”
江陈骤然顿住,掀起眼帘,凌厉的逼视,他问:“沈音音,你说什么?”
音音并不退却,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大人,你还不明白吗?你那外室当初的死因,另有说话,你可想听听?”
她说完,竭力压下指尖的那点颤粟,神色平常的转身,对林嬷嬷道:“嬷嬷,我有几句话同江大人讲,你们先吃。”
她径直出了厅堂,拐进垂花门,见季淮远远跟了来,便朝他摆手道:“大哥哥,你若信我,便让我同江大人说几句话。”
有些事,总得做个了结,而他们之间的牵扯,也只能由他们自己来斩断。
季淮止步在垂花门边,藤曼的Yin影落在如玉的面上,看不清神情,只隐忍着,道了个“好”字。
音音推开厢房的门,手脚利落的沏了一壶碧螺春,一壁往青瓷盏里倒茶,一壁道:“江大人,坐吧。”
江陈背手立在窗边,并未动,微哑了嗓音,追问:“沈音音,你当初为何跳江?”
“大人,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茶水的雾气氤氲而出,让音音的视线有一瞬的模糊,她知道江陈这样的人,当初不可能无所察觉,只是身上的傲气,让他不愿相信罢了。
她将那青瓷盏放在案上,直白的撕开了这真相:“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无非,是想干脆的离开你。”
深秋的江水那样寒凉,她冒着葬身江流的风险,纵身跳了下去,为的,只是想要离开他。
江陈想笑,可扯了扯嘴角,竟牵动不了分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寂寥的很,颔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厢房里静默下来,桌上茶水的热气都散了去,江陈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一字一句的问:“沈音音,当初你说要给我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也是哄骗的话?”
“是”
小姑娘答的果决,将他最后的一丝期待碾在了尘埃里。他站在窗前的暗影里,一动未动,微扬的凤眼微阖了下,再睁开,是一片幽深的寂寥,可笑他当初全信了,她的每一句,甚至反复思量,他们的孩子,该取什么名字。
他这一生大起大落,早练就了直面人心的不动声色,可这一刻,才知道何为溃不成军。
到最后,心底有许多的执念,化成一句不甘心,他问:“沈音音,你对我,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在意。”
这话落了,许久也未听见小姑娘回应,江陈闭了闭眼,陷进自嘲的绝境,又何必问呢,若有一丝心动,又怎会如此决绝。
可在这静默里,他听见小姑娘轻轻呢喃了句:“在意?应是有过的。”
分明轻柔又恍惚的声音,落在江陈心里却激起擂鼓般的心跳,他骤然抬眸,语调都有些慌乱:“沈音音,你……你再说一遍?”
音音将手中的瓷盏放下,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