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心这口子一开,上门要粮的会源源不断。
果不其然,自打午后开始,便陆续有灾民上门,求一袋米粮。有那实在可怜见的,阿素便也都给了,只傍晚时分,却被几个粗布短打的汉子敲开了门。
为首的一个面庞黑黄,虽有几分饥饿相,却也还算康健,在灾民中实在算不得病弱的。他倚着门,露出一口黄牙,讪笑:“听说姑娘家布施米粮呢,我们几个饿到不行,想要来求些米。家里人口多,也是没法子,烦请给个百十斗米,方能解一时之困。”
这真是狮子大开口,阿素呸了一声,懒得搭理,这灾情之下,可怜人多的是,她们囤的这些米粮,是要真正救命的,哪能随便给出去。
那汉子见她撑住门不松手,扬声喊:“这位姑娘家里存了凭多的米粮,却不施舍给我们这些灾民,是要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啊。”
一时间这间小小的院落门前聚集了不少灾民,原先观望的,也渐渐聚拢来,露出贪婪的目光。
第58章 江大人,你这是在求我吗……
音音被这些目光骇的往后退了一步,袖下的指紧紧攥住了帕子,她微转头,对阿素低低道:“从后门出去,去府衙报官。”
她站在门前,挡住些许视线,扬声道:“这米是要分出去的,只需得有个轻重缓急,过几日,我去城西施粥,你们看如何?”
去施粥,还能让那些奄奄一息的女孩儿跟老人有口热粥吃,可今日若便这样分出去了,怕是一点也不会落在她们肚中。
“姑娘是要哄我们吧,现在把我们打发了,过几日谁知道你来不来。”那黄牙的汉子不屑的很,话虽是对音音说的,却是转头对着众人起哄。
“是啊,这是要搪塞我们吧,真真不把我们灾民当人看,连一点米也舍不得施舍。”
这声音越来越大,附和的越来越多,让音音心里一点点沉下来。
也亏得府衙离的近,不过一刻钟,便有衙役赶了来,将人驱散了。
只离去时,倒底不甘心,竟是仇视起来,纷纷在音音门前呸一口,直言:“黑了心肝的,见死不救。”
黄牙汉子挤在人群中,忽而拍手道:“你们晓不晓得,这位小娘子,可是我们江浙巡抚未过门的妻,想来这些米粮也不干净,这些当官的,搜刮民脂民膏,却是用来讨好美娇娘了。”
这一声落了地,人群中又是一阵sao动。
音音眼瞧着民怨沸腾起来,瞧她的目光竟是怨毒的很,一时间也心慌,砰的一声关了院门,低低道了句:“阿素,这些米粮需得尽快布施了,再不能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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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陈风寒才好些,天不亮便从镇江出发,去了边境曲城。从曲城回来时,已是第二日傍晚。
马车辚辚,往江陵而去。江陈往车壁上一靠,扬手将一份文书拍在了桌案上。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扬声道:“于劲,转道去镇江。”
于劲挑起一角车帘,探进半边身子,踌躇道:“爷,杨指挥使还在江陵府衙候着呢,您不见了?”
“明日再见。”江陈饮了一口茶,透过车窗看外面Yin沉的天。
今日风雪稍停,却依旧是暗沉的紧,不过申时末,外面已是漆黑一片。
男子的脸隐在这半明半昧的光线里,轮廓利落凌厉,清俊的逼人。他瞧着外面铺天盖地的黑暗,忽而轻笑了声,低低道:“永和二年,我削弱世家特权,扶持寒门学子,满朝上下没一个赞同的,是沈音音轻轻拽住我的衣袖,同我讲: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往后朝廷终会受益的,不管别人如何,我总是相信大人的。”
明明是清浅的语调,于劲却无端听出了些许落寞,在这凄寒的傍晚,让他不太好受。
南边大战一触即发,江南又天灾不断,全靠大人一力撑着。
章太后却不是个消停的,纠结了几个言官,指责大人不顾民生多艰,穷兵黩武。
往常,还有文昌帝在朝中支撑,可这次,帝竟罕见的不作为。
大人想来是寒心的吧。
其实他知道,大人从不在乎攻讦流言,只难免会有孤独的时候,他想去镇江,无非想再从沈姑娘口中,听一句“我相信”吧。
于此时,于劲是真的希望,沈姑娘还能给大人一份温暖。
马车到镇江时,天益发黑沉,各家各户都燃起了灯火,星星点点的光亮。
一拐进清和坊的甜水巷,远远看见沈音音院门前的气死风灯,江陈眸中便映出了一层浅淡的光亮。
他轻叩了叩车壁,顺着那丝光亮,便看见了芙蓉掐腰袄裙的沈音音,提着一盏琉璃风灯,映出玉润的肌肤,秋水盈盈的的眸子。
这倒像极了那些首辅府的日子,她站在垂花门前,等她归来。
江陈唇角不自觉带出舒展的笑意,刚将车帘撩开,却见了她身侧的季淮。
季淮披了件月白大氅,肩上还有细小的雪粒,显是刚下了马。
他挨的她极近,微微倾身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