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坚信自己在朝好的方向改变,却越来越不认识自己。
近乡情怯——
大约诉说的便是此番愁思。
当初她没有知会家里人便冷不丁离了婚,至今除了姜栀没有人知道她曾经还有过一个孩子,连夜奔赴巴黎那晚,池夫人不挽留她,只坐在一旁默默流泪。
这是她独身处于巴黎,投在绘画大师Adrien师门下学画三年,每每忆起便不禁落泪的一幕。
他们还能认出她吗?
池思思正忧心忡忡,那边布兰特告别完,笑yinyin地跑了过来,顺手接过她手里提着的东西。
回头一看,反倒是空姐的神情十分失望,不舍地向这边张望。
池思思不由燃起一颗八卦之心:“你不会拒绝人家了吧?”
“是的。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告诉她我有女朋友了。”
“嗯?”池思思警觉。
“没错,就是说的姐姐。”
“……brant。”
“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啦,有女朋友怎么可能还到处勾搭。”
布兰特的求生欲这三年来被锻炼得相当之高,见池思思表情不对便立马改口。
“我说我年纪还小,学业为重。”
“……如果是真的,我也能替Adrien先生高兴一番。”
布兰特是Adrien大师的独生子,或许是被周遭的生活氛围所感染,他在绘画上的天分是常人学五年、十年,都无法与之比拟的。
不过再如何天赋异禀,这个年纪该有的叛逆倒是一点也没落下。
此番她学成回国举办画展,布兰特也一同跟来,正是大师想让他多见见世面,收一收肆意妄为的脾性,把心思着重放在绘画上。
临出发前也格外叮嘱了池思思要看好他。
她悄悄抬眼瞄一眼在机场各个免税店里来回转悠的布兰特,这一趟实在是任重而道远……
越靠近接机区,池思思的心跳便越来越快。
这些年出席大大小小的画展,原本容易临场犯怵的毛病减缓不少,此刻仿佛再度回到了小学第一次站在舞台上,被陌生人审视时的紧张感。
“思思!”
池夫人的声音从人堆当中传出来,她循声望过去,看见了自己的父母。
即便她的变化如此之大,他们仍是在拥挤的人chao中,一眼便找到了自己。
池思思眼眶微微发涩,小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拥抱了自己的父母,然后赶在布兰特说出是那么欠打发言之前抢先一步说。
“这位是布兰特,Adrien大师的独子,跟着吱吱学中文的。”
布兰特一噎,油腔滑调到嘴边了又被迫咽了回去,老老实实打招呼。
“伯父伯母好。”
“你好,兰……”池夫人看向自己的女儿,一时没记住那个有些绕口的法国名字,犹豫半晌。
“你好,兰兰。”
“……”
在场余下三人同时陷入沉默。
布兰特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他学艺不Jing,一时难以辨别这两个字的含义。
池先生不好拂自己妻子的脸面,池思思忍笑亦忍耐地十分痛苦,末了,轻咳一声。
“没什么区别,我们走吧,兰兰。”
着重强调了最后两个叠字。
“去哪儿?”
池思思笑了笑:“带你回我家。”
对于家里这位罕见的法国小少爷式客人,林阿姨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也许因为布兰特在吃这一方面深有造诣,国籍不同,性别不同,相差几十岁的两人竟同鹅肝到底是烧着好吃还是用烤刀片着好吃一话题展开了激烈讨论。
池家的设施同她离开时并没有太大区别,池思思趴在池夫人的膝盖上,微微阖眸,感觉自己的发丝被拢在一双温柔的手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
“怎么把头发给剪了,妈记得你小时候最宝贵自己这头黑发,跟电视剧里的皇后娘娘似的,掉几根都要吱哇乱叫。”
池思思被她说笑,笑了一盼,宛如梦呓一般,低低道:“就是不想要了。”
在别人跟前,她有一万种借口,打理不方便、怕画画时沾到油彩、脱发严重,诸如此类。
但在妈妈面前,她只想褪下伪装,安安静静做回自己。
“不打紧,我的思思怎样都很好看。”
“谢谢妈妈。”
*
画展的开馆时间安排得十分紧迫,他们中午落地姜草市,只来得及在家吃顿饭、歇一歇脚,便要赶在两点前匆匆到达展馆。
此次画展的主题是关于“星星”的创作,两点开展,六点结束,余下到九点的三个小时则是对展出的三十九幅画作进行的一场拍卖会。
拍卖所得金额会悉数用以资助姜草市的孤儿院以及对残障儿童的救助。
展馆举办方是一家从未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