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厄大祭司的房间里好像藏了个生灵,而且据说是个恶魔。
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引起轩然大波。
修厄所处的教会立刻派人来探查,却都因为地位不够被阻止在门外。
那已经是时宿来到光明教廷的半年后了,以时宿本身身为魔王的战斗力,如果不想被那群人类发觉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不过对于生来自由无拘无束孩童心性的时宿来说,半年已经是他可以容忍的、躲躲藏藏不暴露在教廷面前的最后期限了。
尤其是在接收奥斯卡的记忆和情感后,时宿的心性受到些微影响,更加肆意又放纵,时常让沈戏感觉到甜蜜的痛苦。
更何况,半年,是沈戏好不容易才让小祖宗同意的,约定好了的期限。
半年,足够经历无数手段高明的沈戏,一点点拔掉那群迂腐的资历深的光明信徒的势力,转而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实力一点点提升上来。
可怕的是,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这种影响巨大的转变是难以察觉的,对于修习魔法的漫长生命来说,好像就打了个哈欠的时候,睁开朦胧的眼睛懒洋洋地一望,突然间,天地倾覆,命运的巨轮开始反向滚动。
从大祭司,都主教,宗祭司,宗主教,最后红衣主教,距离最高的那个位置——光明教皇,不过一步之隔。
年迈的教皇枯坐在首位上,华丽Jing致的长袍、璀璨的光明石权杖,都难以比拟下面挺拔而立的年轻人如同月华流淌的银发。
“请教皇陛下安。”
沈戏微微垂首行礼,动作优雅而闲适,就好像处于上位的是他,拥有权力的也是他。相比于教皇这段时间苍老了不止十岁的憔悴模样,沈戏意气风发,对比强烈。
教皇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教皇权杖握的更紧,低头询问那后生可畏的年轻人:“我不知道你是想干什么,想要权力吗?”
身披红袍的青年微微一笑,繁复的银线花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冰蓝色的眸子里是温柔的爱意:“不,我只是想,和我的爱人,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罢了。”
“即使会遭遇很多困难?即使他是恶魔?”
教皇惊异地瞪大眼,对于造成光明教廷权力天翻地覆的人,不追求那令人疯狂的权力,不迷恋滔天倾国的财富,不渴望漫长的寿命与庞大的魔力,就是这么个小小的理由,简直感觉诧异极了。
“恶魔又怎么样?”
浅色薄唇微弯,沈戏略带嘲讽地一笑,冰蓝色眼眸里闪过对懦夫的轻蔑。
相比于时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站在神明角度的悲悯,沈戏更多的是觉得他们步步错步步退缩。
落得如此,活该如此。
无论是罗曼诺夫害怕被教廷追查因而抛弃了怀孕的安丽娜的行为,可恨;
还是对修厄畏畏缩缩不敢接近因而错过了本可以成为爱人的一生,可笑;
又或是大陆上无数本应安稳生活却因为种族歧视潦倒凄惨的生灵,可悲,
他沈戏可不是那个瞻前顾后的修厄。
想要的,就一定要夺过来。无论是欺瞒诱哄神灵,承受穿心死亡的疼痛,强取豪夺也好卑劣Yin暗也罢,
他只要,小神明是他的,也必须是他的。
而他才不会害怕什么种族、世仇,与爱人光明正大的携手,在世人面前堂堂正正宣告爱人的所有权,把一切觊觎的目光掐掉,
才能勉强抑制住,独占神明、把神明锁起来的那种,恐怖的占有欲。
只穿着舒适白袍的少年披散着卷曲长发,坐在一人高的栏杆上白净脚丫一晃一晃的,正抬头对着阳光晒得眯眼。
漂亮光滑的恶魔角和长长的尾巴也舒适地冒出来,整个人就像晒太阳的猫,懒洋洋的。
脚下是一大片白色棣棠花花瓣,凄凄惨惨地铺成了花瓣地毯。
沈戏推开自己与时宿同居的小院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景象,十分日常却莫名地让他心头一暖。
他走到时宿身边自然地半跪下,微热干燥的大手摸了摸时宿冰凉的脚丫,然后微微皱眉露出不赞同的表情:“现在才是初夏,小心着凉。”
魅魔本身体温偏低,像是冷血动物一样。突然接触到沈戏人类的温度,时宿就像被烫到了一样往回缩,好在沈戏也没有用力握住,他轻轻一缩就收回去了。
只是脚面那白嫩的皮肤上似乎仍存薄茧划过的微烫感觉,酥酥麻麻的,时宿盯着自己的小脚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耳畔浮起粉色。
“我又不是直接踩到地面的,不会感觉到凉的。”
反应过来的时宿直接跳下栅栏,在厚厚一层棣棠花花瓣上跺了跺,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语速很快很急迫。
“好好好,不过如果天气突然降温,也要小心些。花瓣够不够,不够我再摘些别的花来。”
供奉给光明神的,大多生长在教会里的,圣洁而昂贵的棣棠花,如今就这么被教廷的红衣主教,神的供奉者,铺在了魔王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