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日头已经下了树梢,孟胄才醒了过来。
他先是迷糊地睁了眼,恍惚间感觉身旁坐着个人,努力眨了几下才发现竟是萧衍。
“家主。”孟胄赶紧跪起身,过于虚弱的身体却撑不住,眼看着要往床下栽去。
却没有栽到地上。
萧衍飞快地扶住孟胄,迅速地身下的位置都没变换一下,“好好躺着,医师说你身体太虚了。”
孟胄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就露出个笑容,说道:“奴知道了,谢家主体恤。”他按萧衍的话坐回床上,脊背虚虚弯着,头也不敢抬起,“家主怎么会在这里?”
这回轮到萧衍心虚了。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在这守了一下午,就单单看着男人的睡颜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他轻咳一声,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孟胄,装出正经的样子,“里面的药丸一日一粒,吃完了找本尊要。”
萧衍院里伺候的所有人都是服过药的,慢性毒药发作时可以在呼吸间要人性命,解药一月一给。
但后院中人却还是占着主子的名号,而且也是萧衍名义上的妻妾,因此都没吃过那种药。孟胄倒出一粒小药丸,看着和传言中一样的棕褐色圆球,心里满是苦涩。他刚以为萧衍对他有了些信任,甚至准许他看些剑法。没想到惩罚竟来得这么快。
扬头将药丸吞入嘴中,孟胄想着,他的命已经在萧衍手里了,多这么道程序又有何必要呢?
咽下去后,孟胄张开嘴给萧衍检查,舌头也抬起证明没有私扣下药。
萧衍没看出孟胄的意思,胡乱点了头。
他又想起黄庆的话:经脉受损,体质弱于常人。
虽然体内似乎有着磅礴的内力,但萧衍现在就像是一个守着一座金山的小孩子,空有宝物而使用无能。相识两天,他竟也没看出孟胄身体上的问题,而就算知道了问题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听黄庆的给他吃些药。
虽然不是自己所为,萧衍心里还是生出些愧疚,以及对孟胄的同情,他想了会,带着一种补偿般的心理说道:“正君若是喜好练剑,本尊也能答应。”
孟胄的心就像被萧衍控制着,时而冰封十里,时而春花烂漫,他一听到这话就忍不住弯了唇角,但少顷那股巨大的惊喜就被理智镇压了下去,“家主决定就好。”孟胄还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萧衍也就给他做了决定:“那就这样吧。每早七点起来练会儿剑。身子也能刚硬些,不至于动不动就晕过去。”
听了最后那句话,孟胄一时都分不清是萧衍嫌他不耐罚,还是萧衍真的在关心他的身体。但不论心里有怎样的想法,孟胄都已经学会把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里,面上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是,谢家主赏赐。”
萧衍见孟胄一副拘谨的样子,也就站起身来,吩咐了门口的婢女几句,往侧厅去了。
直到萧衍的身影在门口消失不见,孟胄才反应过来。他眨眨眼,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而随着萧衍的离去,一位婢女走到孟胄的床前,把一碗放温了的药放在木托上递上:“正君,庄主吩咐您把药喝了。”
药的味道是黝黑的,发出的气味也是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孟胄深吸口气,大口喝完了药,留在嘴里的苦与涩让他忍不住干呕两下。
可婢女就像没看到那样,拿了空碗就又往外去了,再回来时端着的是碗鱼片粥,“正君,这是您的晚膳。”
孟胄小心地拿起不烫的粥碗,用一旁的勺子慢慢舀着米粒,梗米的醇香将嘴里的异味冲淡不少。
喝完这碗粥,加上之前的一碗药,孟胄相当于进了两大碗水。
他的膀胱在之前舞剑的时候就被挤压得厉害,每一次身体对腹部的压迫就让他多疼出一滴汗水,现在更是鼓得成了个小坡,只是盖着轻薄的被子就疼得厉害,让他恨不得像怀孕的妇人那样敞着肚子躺在床上。
眼看婢女端着他喝完的空碗就要往外走,孟胄终于忍不住唤道:“大人。大人,奴现在要去净室吗?”
婢女被吓了一跳,当即跪倒在地,答道:“回正君,庄主吩咐免了正君今日的功课。另外正君私自与奴交谈,奴会记到规矩本上,还望正君以后不要再犯。”
孟胄听了婢女的前半句话就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对后半句也不太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