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伤被免了课业,但李轲还是每日得去学堂进学。只是他早起时会将动静放得更轻,将水打好放在她的床边,便于她醒来直接用。
上午的课结束,李轲还会去食肆给她带饭——出于对学子受伤的补偿之心,龚夫子也默认了她在屋舍里用膳的举动,不会搬出院规来压人。何况,也不会有学子还无聊地去告发她。
等待李轲回来的时候,梁乐只能无所事事坐在软垫上看书,这阵子她除了每隔两日自己能去一趟浴堂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出去的机会,唯一的消遣也就是看看闲书了。
一颗脑袋偷偷摸摸从门外探出,被她的余光注意到。
经此一难,她多少有些杯弓蛇影,见到外面鬼鬼祟祟的身影就不太放心。她面上不露声色,没受伤的右手却已经拿起了身边的镇纸,悄悄往门的方向挪动。
等她突然站起身,举着右手准备攻击外面的人时,外头那人显然也被她的动作吓到,惊骇地看着她手里沉甸甸的镇纸,大退一步,却没站稳而摔坐在地上,嘴里慌乱喊道:“啊啊啊别打我!”
他眼睛紧闭,脑袋缩起来像是一只受惊的鹌鹑,看不见脸,但梁乐只需要看一眼他的身形就认出了来人。她放下手,没好气地问道:“潘仁,你在我屋外鬼鬼祟祟看什么呢!”
这些日子也不是白养的,她的手虽然还得敷药,但是嗓子已经好了,说话也不受影响,每日与李轲聊天也能让她无趣的养伤生活多些慰藉。
潘仁放下交叉挡在脑袋前的双手,亦是有些尴尬地爬起来:“那个……梁乐……你还在怪我没?”
他本来想偷偷看看梁乐,若是有机会就与她说说话,也没料想过会是这样一副场面。
实在是梁乐……她举着镇纸也太凶残了些!
“我怪你干什么?”梁乐一头雾水,然后想到什么,“我养伤这么多天,你都不来看看我,你说我怪不怪你!”
她还觉得自己和潘胖胖关系挺好,结果这些日子除了李轲,也只有胡璇和龚夫子来探望过她。而且他们住得这般近,打开门甚至不需要走两步,怎么就不来看看她?
她说这话半是开玩笑,潘仁却一脸愧疚:“都是我不好,那日我不把李轲喊走,你也不会碰到这事。”
梁乐惊讶道:“你不会是以为我怪你这个才不来看我吧?”
她没想到潘仁竟然会自己想这么多。
她本想拿右手拍拍对方的肩膀,示意自己从没这么想过。但手里毕竟握着那镇纸,潘仁以为梁乐是还气着,想要揍他出气,虽然心里怕得厉害,但是硬是稳住了身形没有后退,视死如归的脸上写着“你要打就打吧”。
梁乐被他脸上丰富多变的表情逗得笑出声。她比潘仁矮些,只好轻轻用手上的镇纸点了点对方的肩:“我从没这么想过。那日你若是没拉走李轲,说不定就是我们都被困在藏书阁,还没人会来救我们呢!这么一想,你还做了好事。”
当然,以李轲的心思缜密,若是他真见到这纸条,说不定都不会去赴约。但这就没必要和陷入自责之中的潘仁多说了。
她这么说,潘仁虽然知晓只是在安慰自己,但连日来折磨他的歉意的确少了许多,关心道:“你伤如何了?”
他的小眼睛眨啊眨,想说又不敢说:“我本来想来看你的,可李轲每日在你边上,我都不敢凑近。他看我的样子像是要扒我的皮!”
“胡说什么呢!”梁乐觉得潘仁这样子真是个小可怜,“自己不来看我,还要扯到李轲身上。”
潘仁委屈极了。自从梁乐那天夜里被李轲抱回来,后者看他的眼神就像带了刀子,肯定是记恨自己把他喊走,让梁乐陷入险境了。
他还想再说两句,就看到李轲拎着食盒往这走。这阵子被李轲笼罩的恐惧仿佛又出现在身上,他赶紧转身回去自己房里:“梁乐你没事就好,改日我再来看你,早日康复,我们一起去学堂啊!”
说完就以毫不匹配他身形的灵敏度溜走。
梁乐目瞪口呆,她自然也注意到了李轲,只是想不通李轲到底做了什么,把人吓成这样。
“站在门外作甚?莫要冷着身子。”李轲将她带回屋里,把饭菜摆好在她面前,不动声色问道,“方才是潘仁来找你?”
梁乐单手拿着筷子,只敢用左手指头扶住碗,头也不抬答道:“是啊,来找我道歉呢!你说好不好笑,他还觉得是因为他把你拉走我才这么倒霉。”
等了一会,没听到回应。梁乐停下筷子,问道:“李轲哥哥,你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
这件事说来都是意外,若真要追根究底,那也是柳温和那个锁门学子的错,无论如何也怪不上潘仁才是。
李轲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才避开这个问题,说道:“今后我不会让你置身险境。”
他这个态度,基本就是默认梁乐的问话。
梁乐没想过李轲竟也这么以为。
“李轲哥哥,潘仁那时也料不到会这样。他只是想与你论论文章,哪里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