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乐换完衣裳,坐在床边,昨夜的记忆忽然回笼。
她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拉着潘仁拼酒,想起来自己是怎么缠着李轲硬要换裙子给他看,想起来自己还在他面前转圈圈。她捂住脸,对喝醉的自己感到绝望,下定决心以后绝不能再饮酒。
李轲在外头等了半晌,还没见她出来,担心她是否遇上什么麻烦,喊了她一声:“阿乐?”
“来了。”梁乐应声,确认自己衣裳整齐,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她的长发还散乱着,披在腰后,只用手指理顺了。李轲看不过去,让她坐下,伸手将她的头发梳直,绾起,接着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支木簪,插在了她的发间。
他动作放轻,像是捧着珍宝一般,生怕扯着发丝将她弄疼:“阿乐,女子十五及笄,然我已错过。今日是你十六生辰,你既不归家,我便为你做个笄礼。”
梁乐本只当他是为自己打理头发,没想到竟还为自己准备了生辰礼。她回头看向坐在自己身后的少年,右手抬起轻摸头上的簪子。
是啊。
她男装许久,竟忘了,女子是该十五便行及笄礼的。
去年她还不能着女装,家中不愿她难受,也从未提起过。可李轲却将这事放在心上,亲手为她绾发贯笄。
许是刚睡醒的人心性都不太坚定,这般想着,她眼角竟shi润起来,心中酸涩又感动。
“李轲哥哥,等你及冠的时候,我也要亲眼见你加冠。”
这样的人生大事,忽然之间,她也想亲眼见证,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之感了。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
从总角垂髫,到及笄束发,他们像是从未错过过彼此生命中最关键的时候。
那么今后,也该继续如此才是。
听了她的话,李轲的眼中如冰雪消融,染上些许春意。他将被梁乐碰得有些歪斜的簪子弄好,答道:“好。”
……
再美好的画面,也不能令时光为之停留。
如今在书院里,她毕竟不适合戴簪子,梁乐不得不将木簪收好,又让李轲帮她带好学子们用的头巾,与他一起去食肆吃饭。
他们磨蹭着许久,竟然还是能偶遇潘仁。后者亦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在食肆见了梁乐还说要与她来日再战,到时候分出个高下来。
梁乐可不敢再喝,但不等她拒绝潘仁,李轲的眼神先至,吓得潘仁也不敢再继续在书院里头说喝酒的事了。
他们知晓梁乐与李轲的生辰连在一起,但书院近日来课业实在繁重,便干脆商量着头一日休沐时庆贺,后一日只在屋中写课业或歇息。
这提议出自梁乐,她只是面上这么说,实则心里准备今日与李轲两人庆生,才不想让潘仁二人打扰。
只可惜,这么一闹,休沐的两日竟就过得差不多了,她说的借口也变成了事实,她不得不回到屋里,与李轲面对面坐着,兢兢业业地开始写几位夫子留下的课业。
·
夜里,梁乐学得累了,想歇一会,又担心动静太大,打扰了李轲,只好悄悄将半身向后仰去,挪动一下身子,舒展筋骨。
余光看到自己手边一沓宣纸,她忽然有了玩心。
抽出一张平平整整的宣纸,她将之裁出一个小正方形。宣纸太薄,她十分小心才未将边缘撕坏。
昏黄的烛光下,她十指翻飞,落在纸面上投下各种各样的影子,灵巧而活泼。
不过一会,她便折好了手中的物件,将它藏在身后,朝着坐在桌子另一边看书的李轲凑过去。
她的面上满是狡黠,灵动的光彩在双眼中跳跃。见少年的视线已经从手中的书本上移开,被她吸引,梁乐神秘地问道:“李轲哥哥,你猜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李轲早已注意到她的动作。宣纸不算昂贵,但也不是街头能随便买到的,甚少有人会随意毁坏。方才那细微的纸张撕裂声被他捕捉,梁乐后来在那张被她撕成小小一片的纸张之上翻折的情形也被他收入眼中。
最后好像变成了一个立着的玩意,但东西太小,被梁乐的双手挡住,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些边缘,他实在不知晓究竟是什么。
但他不愿扫了梁乐的兴致,配合她猜到:“是写了字的纸条?”
梁乐摇摇头,仰起脖子,十分骄傲:“猜错了噢!再猜!”
“是纸盒子?”似乎有鼓起来的边边角角。
“还是不对!”梁乐笑意盈盈,也不再为难面前的少年,“李轲哥哥,把手伸出来。”
他顺从地伸出双手,手掌摊开,摆在她的面前。
一个立着的小东西被放在了手心里。
它有两只形似翅膀的尖角,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一般的方形包裹,好像没有脑袋,只有一个尖尖的喙,身后还有一条像是竖起的尾巴。
“这是千纸鹤。”梁乐解释道,“是不是很像仙鹤?”
“这个纸鹤呢,我以前听说,是受伤了用来祈福的。但是我们都健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