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喻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容傾手很涼,卻有著令人心安的感覺,一頭淺金色的長髮被風吹的有些凌亂,所有雪白似乎更襯托了他的不食人間煙火。
容傾問他記憶最後停留在什麼時候。
「老家院子裡有一顆老菩提樹,今天天氣還不錯,我覺得有點睏就在那裡睡著了,醒來就在這間房間裡面。」
宋喻這次沒摻謊,到現在他也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特別的事,就給莫名其妙地穿了。
兩人一問一答間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一段距離,容傾說話的語速不快,用的也是盡量能讓宋喻聽懂的詞彙,但宋喻關注的,更多是在容傾本人。
從男人的言語談吐、行為舉止,宋喻能肯定他絕對不是普通人,再看他對自己的態度,不說像藍髮青年一樣熱切,卻帶著一絲難以言說的曖昧
和他以往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容傾什麼時候不再開口他起先沒注意到,直到他盯著容傾身上的墜飾回神後才驚覺到容傾的沈默,他若無其事地抬頭看對方,卻發現對方也抬頭看著天空,眼睛微瞇,似是發現了什麼。
很快,宋喻便知道對方在看什麼。
下雪了。
漫天飛舞的雪花像輕柔的羽毛,像柳絮,輕輕地飄揚在空中,最終無聲地墜入地面與白色融為一體。
白雪掩蓋了世界荒蕪,卻掩飾不住它的冰冷。
他趁男人不注意悄悄地伸出手,晶瑩的雪花飄落到掌心裡,一觸即融,卻像落在他心尖上。
相較宋喻的滿不在乎,容傾臉色是少有的凝重,
精神領域裡動態的具象化對容傾這層級的人來說不算什麼,但宋喻精神力紊亂未完全根除,現在面臨記憶受損、失去了對精神力的掌控力,等於精神域內所有情景都非宋喻本人意識所控, 那這場突如其來的雪又代表著什麼?
那些消失的記憶碎片、空無一物的場景,和宋喻失去的記憶是否有關聯性?
他側頭看向還望著雪花發呆的宋喻,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
「還往前走嗎?」
宋喻問,只見男人對他搖了搖頭,舉起另外一隻空著的手,手掌輕輕一揮,幾乎是眨眼的瞬間,兩人已經脫離了精神域。
兩人還維持先前的姿勢,容傾直起身體,手指卻在宋喻眼角邊停留了會兒,動作很輕,宋喻注意到他的眼神,剛想說些什麼對方便收回了手。
「記憶喪失,或許是失控的後遺症。」容傾看著他道:「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好。」
宋喻點了點頭,沒有試圖多問。
對他來說,這是一場莫名奇妙的「穿越」,就和話本裡面的主人公一樣,走一步算一步,先確保安全尤為重要,不過他挺好奇的是容傾怎麼就確定他是失憶而不是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將其取而代之?
憑那空無一物的精神域嗎?
就容傾的說法是他精神域出了狀況,但對方似乎從未想過「魂替」這個可能性,容傾不提,他自然也不去瞎說,免得最後落得一個靈魂飛灰煙滅的下場也不一定。
思緒間,宋喻看著男人從床旁櫃拿起他曾經在赫伊手中見過的透明針管,當時情況不容許他想得太多,但現在看來果真是用在他身上的。
「等等」
宋喻並不喜歡打針,那種針刺感讓他想到就覺得頭皮發麻。
而且都來到千年以後的時代了,為什麼針頭這種可怕的東西居然還沒消失掉??
「你才剛醒,身體還無法負擔,只能先暫時注射營養針劑,等狀態恢復些再進食流質食物。」容傾見他緊張,輕聲安撫道。
「沒事的。」容傾眉間含著一絲笑意,好笑地看他明明害怕卻不閃躲,雙手緊緊攥著白色被單,這乖巧勁兒倒是一點都沒變。
「若這都無法適應,以後每週兩次施針你該如何是好?」他再度下了一記猛藥,宋喻張了張嘴,也明白自己身體狀態實在稱不上健康,容傾是為了他著想,他再抗拒就顯得矯情了。
「你打吧。」宋喻遞出手臂,寬大的袖子向下滑動,青色蜿蜒的血管在白皙的肌膚上異常顯眼。
實際上,打針的過程也沒有他想像中的漫長。
容傾一隻手握住他的掌心,另一隻手下針、收針的動作十分流暢,看著透明針管裡淡綠色的液體一點一滴地注入體內,涼涼地,像對方的溫度一樣,宋喻出奇似的減少了排斥。
「行了。」容傾取下空了的針管,安撫似的摸了摸少年的頭髮,說:「再睡一會兒吧,進入精神域對你來說負擔不小。有人在外頭守著,有什麼事就找他們。」
宋喻溫順地點點頭,然後在對方的注視中躺下,男人為他蓋好了被子,胸前翠綠色的墜飾隨著主人的動作一晃一晃地,也是這時候宋喻才發現墜飾的背面刻著一個篆體字,看上去像倒像容顏的容一字。
「容?」
宋喻無意識地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