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受伤后家里消停了一阵,原因无他,治伤花钱太多,爸爸又不可能踢开妈妈拉扯两个儿子,但骂战还是少不了。送妈妈去急救的时候,牛伯一本不想让牛梓航接触这场面,但留下弟弟一个人他又不放心,只能委屈小孩跟着他跑。
论起拉架,弟弟比牛伯一这个做哥哥的还勇敢,是个男子汉,但他俩毕竟都是孩子,劝架往往收效甚微、一地鸡毛。时间久了,凡是情况不严重时,他们便不卷入争端,免得二位夫妻和好后还要翻过头来一起数落他们,尤其是牛伯一。
他们家院子角落里立着一棵柿子树,是盖土房时圈进去的,柿子谐音“弑子”,老一辈人大都觉得不吉利,或要对称地栽上两颗,凑成“好事成双”,但爸爸没管那么许多。如今家中二子初成,又有人说,亏得他爸没有将树栽满,否则便占据了儿子的位置。
深秋雨落,肥厚饱满的柿子树叶随之飘下,灯笼似的浑圆柿子留在枝头,牛伯一跨上布袋领弟弟去摘,软的当场就消灭掉,硬的留下做柿饼,吃不完的让爸爸捎进城里去卖。
落叶亦呈丹红色,踩上去脆响,牛伯一问弟弟:“你要爬树,还是在下面接果子?”牛梓航文静,玩都是一个人玩,不像牛伯一爱跑,妈妈因此骂牛伯一是劳碌命,说富人都是坐着赚钱的。
“就不能一起爬吗?”牛梓航问。
“那你在前头,我在后面看着你。”牛伯一改拿了两个篮筐,方便扔柿子下去。父母在吵架,无暇理他们两个的淘气行为:“你选一个筐,咱们比比谁摘的多。”
牛梓航踩住树杈向上攀,牛伯一有意让着他,没有急于动手摘柿子。牛梓航先摘了一颗枝头的果子,却扔进牛伯一的筐里去了。
“没事,我给你记着呢,那个是你的。”牛伯一扬声说。
牛梓航转过头来说:“我请你吃。”
“谁请还不一定呢。”牛伯一不觉好笑,随手拨掉邻近的柿子,筐里便积起一个小堆。他到底心疼果子,扔过一阵好玩就罢了,再采下的还是要收进布袋里。
牛梓航没吭声,身手灵活地摘下树上的果实,成果与牛伯一不相上下。
两兄弟暗暗较了一会儿劲,看见爸爸气势汹汹地走出院子,想到妈妈可能要出来了,赶紧窜下树捡几个方便吃的柿子,擦干净先给妈妈送过去。
妈妈怄气,不吃东西,牛伯一和牛梓航各分了一个柿子吃,之后开始给清洗过的柿子削皮。弟弟篮子里有个黑点多的柿子,他拿出来和牛伯一那里一个表皮光溜的换了,还问牛伯一:“哥哥,你摘的柿子,做好了给我吃吗?”
“你还想吃多少啊?”牛伯一刀没抓稳,柿子皮给撇断了,“吃太多会肚子疼。”
“我就问问。”牛梓航说。
“我图你这干什么,我比你多吃了那么多年。你要吃就拿。”刮掉皮的柿子须挂在阳光充足的通风处,地上则晒柿子皮。随后时不时揉捏柿子去籽定型,最后重叠放置柿子和柿子皮存放一段时间,柿饼表面会析出一层糖霜,届时柿饼便大功告成。
转过年来,弟弟到了学龄,和牛伯一同校,爸爸从城里拉回来一辆二手自行车,供牛伯一载弟弟上学。这辆小车显然不如牛伯一先前借到的那辆结实,可能也因为弟弟长高变壮了。
头两天牛伯一费力地蹬车,之后有一回车轮子忽然松了,牛伯一刹不住车,撞到树上。
“狗狗,伤到拿哪了吗?”牛伯一伸出腿来撑起车,脚扭了一下,手也折得疼,好在弟弟死死扶着车座,没有大碍。这件事情不方便告诉父母,牛伯一想法子和人换了车,托同学找修车摊瞧瞧。修车的说是用的螺丝型号不对,给重新换了一个,牛伯一一个月的零花钱全折进修车里。
“哥,我驮你吧。”眼见牛伯一的脚腕肿得老高还要骑车,牛梓航主动请缨。
“这车不好骑,你踩不动。”牛伯一虽难受,但还要硬着头皮上。
“我又不是小姑娘。”牛梓航活学活用,拿绳子把牛伯一捆在后座上,弄得牛伯一一点脾气都没有。
朝阳的亮光从洋蓝色的地平线射出,牛梓航迎风猛蹬踏板,曾经属于兄弟俩的纯粹的快乐旅程,如今沦为疲于应付的日常琐事,尽管位置上还是牛梓航在前,牛伯一在后,牛伯一却多少有些没面子。
“等会儿从小卖部那边走,我买点东西,你认识路不?”牛伯一略过牛梓航尚未舒展开的肩膀眺望远处连缀的小盒子一般的房屋,早上气温稍低,风划过肌肤倍感清凉。
“我知道。”牛梓航回给牛伯一一个坚毅的眼神。
“你看路……”牛伯一终究信不过牛梓航,不由得一只手扶上牛梓航的肩膀。
小卖部的老人家早就眼熟牛伯一了,知道他腿脚不好,牛伯一想买一听可乐,没有管他要钱。“你别这样。”牛伯一没下车,伸手把硬币弹尽卖货的窗口,行为近乎鲁莽,到底付了钱。至此牛伯一的零花钱用光了,目前一穷二白。
牛伯一把可乐装进了牛子航的书包里,没等牛梓航开口,碰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