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行山受莫承修庇护,与修者互相成就,终年云雾缭绕,乃是一名副其实的仙山。
此刻,山脚处,在寒冰烈火狱思过已经九年,几日前才被放出来的锦流风,正被两个年轻的外门修士拦在出口处,门口修士一脸不耐:“说了多少遍了,你是带着罪之身,刑期未满,没资格踏上长行山!”
锦流风时刻谨记着师尊的教诲,待人仁义,出言有理有据:
“我是师尊的徒弟。按照刑罚册上书,戾气已消,改过自新,虽未到刑期,可刑罚已满,是寒冰烈火狱将我投掷而出,便说明我已达到师尊的要求。劳烦两位师兄让我上山,或向师尊通禀一声,就说锦流风已获得寒冰烈火狱承认,于五日前出狱,跪求拜安。”
两位外门修士嗤笑,恶狠狠地嘲道:“不仅仙尊不想见你,我们君若上仙也对你厌恶得很。哼,照你九年前对君若上仙那般羞辱,我们仙尊又对君若上仙千万般疼宠,你在长行山已无立足之地,迟早被轰出栩昕洲!一个杂种,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自己滚回你的深山老林去,没得败坏长晟仙尊的名声,还毁坏君若上仙的声誉。”
两个修士说着说着嘴上越来越没把门,声音带上了毫无掩饰的厌恶和嫉妒:“杂种就是晦气!真不知道长晟仙尊怎么会收了你这种杂碎作内徒!!去去去——”
锦流风还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头微微低垂。
听见两人这番恨不能将他就地拆卸的言论,他缓缓直起身,白袍垂散,长身玉立,先前温和的表情变得十分浅淡,一言不发,只淡淡地看着两人,漠然出尘,卓似天仙。
两位守门的弟子眉头一皱,后脑勺莫名爬上一股凉意。
心里忍不住惊异:人进了寒冰烈火狱,都是去受折磨。酷寒、业火,无天无日地交相替换。磨灭犯人的一切棱角,心性才会变得顺服。
因此常人进了寒冰烈火狱,再出来时,形销骨立是常态,再厉害也必定会脱一层皮。
怎么这锦流风,不仅彻底褪去妖族特征,修得了人身,还长成如此超绝的模样,气度更是他们所不及,竟连修为都越居他们之上了……
难不成……他还能在里面进阶??
真有人能在寒冰烈火狱里面进阶???
锦流风看了两位外门底子一会,直到后者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锦流风嘴角极轻微地勾着,微俯身,拜一辑,说:“劳烦两位师兄了。”
俩弟子:“……”
一辑过后,锦流风干脆利落地转身,顷刻间表情尽失,眼底冷若寒冰。
白衣青年飘然远去,渐渐消失在绿林中。
半晌,一个弟子望着锦流风离去的方向说:“他变化好大。”
另一个弟子:“是啊,我记得他刚被长晟仙尊带到外门时,长相奇丑。后来被仙尊纳为徒弟修炼了整整五年,虽然收敛了部分妖族特征,可也不太能入眼……”
“他之前半人半妖,又总是唯唯诺诺,谁都能欺负,谁不说一句碍眼?现在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刚刚……差点以为他身上有威压!!”
“我,我也……错觉吧。威压至少得渡过化道期,修炼到凝晶境。他不是天资差吗?修炼五年都还在聚灵期,修士的门都还没入,被放入寒冰烈火狱的时候依旧是个聚灵期,我们可都步入莲台了!”
“那刚刚的压制感是?”
“莫不是仙尊之前赐过他什么宝物?”
“原来如此。”
另一人喃喃:“……不愧带有妖族血脉,姿容卓绝……”
“那长晟仙尊那里……”
“有君若上仙顶着,你我怕什么。”
锦流风刚从长行山脚离开,没走多远,就在集贤亭被人喊住。
那人白发白须,灰衣麻衫,凤翎拂尘,乃是投靠栩昕洲、专程为师尊炼药的药师钟长老。
锦流风对所有真心对待师尊的人都会多两份礼待和真诚的尊敬。
只是没想到这位钟药师完全不拿正眼看他,只顾着指挥道:“我这边赶工缺人,你现在去南方群山,为我寻来千石柴晶。我炼药急需,你五日内必回。”
他旁边的徒弟一听,脑袋都大了:“师尊,柴晶虽不难,但分布疏散,采取手法复杂,耗力不小,千石太多了。他一人,五日内最多能找到十分之一。”
钟药师:“可要供给北三洲的东西我必须这个月内赶出来。”
徒弟:“……仙尊老早就让您炼制,谁让您总拖延……这柴晶,他一个人也不行啊。”
钟药师斜了锦流风一眼,烦躁地挥手打断徒弟,说:“一个妖畜,林子里什么找不到?!鼻子可比你等小儿灵慧!”说罢看向锦流风,“你还不快去?可是因为你是长晟仙尊的徒弟,我便使唤不动你了?”
曾经锦流风在外门,经常被当做人人可欺的杂役,上面吩咐给下面的弟子,下面的弟子有时偷jian耍滑,十有八九会找到锦流风。
这事儿,杂事最多的仙药阁阁老钟长老其实是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