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有一个修琴师傅,娶妻多年膝下无子。晚年担心没人继承手艺,过继了外甥。两家离得近,他也不强求外甥改口叫爹,只是平时大多由他带着试着学些手艺。
某年饥荒,木匠坊门外有一群逃难的人带孩子住在墙根下。这些人天天在门外哭号乞讨,哀声一片。但修琴师傅并不接济,他自己养活家里几口人刚好,已经没能力再去负担别人。修琴师傅算盘打得很Jing,要是家里人口再多,那就只能天天吃糠咽菜。
这些日子只要他一出门,门口的乞丐立刻蜂拥而上,“求求您呐……”“三天没吃饭了……”“行行好吧……”,甚至有人举着自己的孩子想要卖给他。这些奄奄一息的孩子修琴师傅本不想要的,谁知偶然瞥了一眼,还是买下了一个。
那是个硬被塞到他怀里的孩子,他的父母还算有些力气,硬挤到他身边将孩子凑到他眼前。一个小东西蜷缩着低垂着头,臭烘烘的骨瘦如柴。修琴师傅厌恶那一股难闻的味道,挥手去挡开。谁知孩子重心不稳一双脏手不小心抓上了他的胳膊。
修琴师傅生气了,转头瞪着孩子不说话。孩子的父母趁势松手,任由他挂在修琴师傅身上。小东西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饿得久了于是在自己的目光下显得神情呆滞。修琴师傅注意到孩子骨架纤细,再一看手,果然十指修长是个能做细活的苗子。
师傅略一犹豫,想把他买下来。看修琴师傅看着孩子没说话,孩子父母更加激动,提高声音叫起来:“是个儿子!您收下吧!”“收下吧行行好!”修琴师傅点点头伸手往孩子胯下一摸,当即掷下一把小钱在地上把这孩子买了下来。这个孩子便宜得几乎是白捡来的,但日后的确如师傅预测的那样,继承了他的衣钵。
这就是我师兄小木师傅的人生,他来家里是我四五岁时的事。我就是过继给师傅的那个外甥。我大大咧咧的做不来Jing细木工,舅舅后来就放弃了专心教导师兄。舅舅不让我叫他舅舅,我都是跟着师兄一起叫他师傅。
我并不太记得师兄来之前的事,我只知道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师兄那时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我更小一些。师兄刚来那天不停地扒着大门尖声哭叫,惹得师傅烦躁不堪狠狠打了他一顿。师兄后来就一直缩在门口的地上呜呜咽咽。到了吃饭时间师傅给了饭,师兄狼吞虎咽吃饱了又开始躲在角落小声哭,师傅给听得烦了顺手抄起笤帚狠狠抽了他,打得他没法出声,第二天接着断了他一天的饭。
这样看来师傅是很可怕的,但是我不怕师傅,因为师傅对我很好从不对我动手。我平日里也可以回我自己家,师傅从来不管。但我不愿意回去,我喜欢和师兄待在一起。
师兄刚来的时候因为想家挨过很多打,经常脱了衣服身上没有一块好皮rou。后来被师傅打多了他也就明白了,于是安安静静在我们这木工坊生活。师兄不爱说话,家里有他也没有热闹多少。
师兄从小长得白嫩,一洗过澡就更白了。我们俩睡一间房,晚上经常看见师兄露着个白花花的身子在被子外边。师傅经常告诉师兄要照顾我晚间替我盖被,师傅说什么师兄就听什么。其实他替我掖被子的时候我都会醒来,看他迷迷糊糊给我拉上被子,再自己翻个身睡倒。
从前都是师傅照顾我,自从师兄来了师傅也就不管了。家里做饭打扫洗衣服洗澡,都是师兄来。我最喜欢夏天晚上玩水洗澡,每当这种时候师傅就坐在小院里一颗梨树下的荫凉里,眯着眼看师兄搬来大木桶,再烧水倒水,最后将我放进去好好洗涮干净。
我不知道师兄姓什么叫什么,问他他说只记得好像姓李。看他样子应该是比我大个两三岁,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了。我以前还问过师傅,师傅随意地说他也不知道,没事问这干什么。我有些遗憾,没人能说清师兄的来处。
平时师兄总是沉默寡言,但他学手艺学得很快,师傅教什么他就会什么。但我也不是完全排不上用场,我长得比他高大壮实,更有力气做粗活。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师傅总是对师兄格外狠心。师兄学手艺稍微有一点错处,师傅就往死里打。师兄经常身上青肿红紫,扎满地上的木屑。但是他完全跟我不一样,他很少做坏东西浪费料子。我不明白为什么师傅总是打他,明明我浪费的料子比师兄的海了去了,但是师傅永远不会因为这些事打我。
师傅修琴也做琴,做琴用的原料就是各种枫木杉木板子,风干好了就能用。我们每年都上山砍树削板子,放在通风的库房里晾上,木材干燥个几年就可以用了。上山的时候我可比师兄厉害,他干不动的活我就帮他,师傅在一边坐着帮我们注意树倒的方向,顺便再验货。
师傅心情好的时候,边干活就会边聊天。他跟师兄说:总打他是要他当个一流的手艺人,既然能吃上这碗饭,为什么不对自己狠一点。自己也是被老师傅打出来的。师兄就在旁边一边走来走去地忙碌一边默默听着,时不时应上一声。
每年这种伐木的时候都很累,师兄晚上回来沾到床很快就睡着。即便我翻身过去贴着他搂着他,他也睡得很沉并不会像往常一样将我揽在怀里。师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