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瀚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事已至此,他已经将景云宸彻底惹恼了。
可他没什么后悔的。
既然景云宸永远都不会改变他的命运,他还不如把一切事情都挑明了。
——与其活着世世代代为奴为婢,他还不如拖着全家一起去死。
下辈子……他就不信他叶星瀚会那么倒霉,生生世世都为人下奴,供人驱策。
再者说了,就算下辈子还是这样不堪的卑微身份,他也宁愿庸庸碌碌一生,也绝不要像现在这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他闭上眼,高高的仰起头,将致命部位完全暴露出来,一副任君打杀的模样。
扣住自己喉咙的力道愈来愈重,叶星瀚渐渐喘不上气来,他将双手背在身后,极力压制住反抗的冲动。
其实…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
他这一辈子…生不由己,死…也该随他心意了。
意识慢慢模糊,叶星瀚在窒息前一瞬,似乎是回到了六岁的时候。
南衡跟他的父亲叶焕循说,“我看你的大儿子机敏聪慧,做事细致周全,最适合侍奉主上了,过些天是咱们家少主选侍奴的日子,你把他送去参加竞选吧。”
他当时还小,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侍奉主上”,还傻乎乎的问当时唤衡伯伯的南衡。
南衡笑眯眯的告诉他,“侍奉主上就是给主人当玩伴,陪他一起玩的。”
整日因为完不成课业动不动被父母责罚的他一听到“陪玩”二字便欢欢喜喜的答应,还做出保证说什么一定会好好表现……
真的是……愚蠢至极。
直到他成功当选少主侍奴,接受以南衡为首的几名老师的训诫教导后,他这才慢慢明白……侍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不过是个连人都算不上的玩意儿罢了。
景云宸见他这副视死如归的悲烈模样,心里很是难过。
这个人啊…是宁愿死都不想跟他在一起的。
可他却还是舍不得让他死。
他松开手,站起身抬脚的一瞬间又朝他的脸上狠狠踹了上去,他再也不想看到他那张脸了!
“美洲有几个项目,你过去跟着吧。”
他脚下使力,狠狠碾压那张让他恨不得打烂的讨厌至极的脸,“去之前把你该带上的东西都戴全了,我会派人和你一起去,如果你敢跑,我就活剐了你的家人。”
他抬脚,转身,走得毫不留恋。
“一会儿你就收拾东西滚蛋,我不想再看到你。”
死里逃生.
叶星瀚趴在地上咳嗽不止。
他真是没想到…景云宸竟然还能放过他。
美洲……
自己是真的…得了外放了么?
他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不想再看到他…他也不想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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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云宸一路飙车回到主宅的住处,下车没走几步,就险些被一盆黄色郁金香砸了头。
他动作麻利的躲开,看着那盆被砸得烂进土里的郁金香,黄色看起来分外优雅贵气,很是Jing致漂亮。
他觉得他自己就像这盆郁金香。
出身高贵,一路走来都被人细心呵护,顺风顺水,却被叶星瀚这坨烂泥给玷污了。
犯贱……
他的一腔真心,在他看来就是犯贱么?
景云宸吸了吸鼻子,眼圈儿有点红。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对叶星瀚伤害极大,可他当年欺骗自己抛弃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的真心践踏,他还不能报复他么?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在尽可能的对他好了……
可他却……
思绪被突如其来的请罪声打断,景云宸定睛一看,是他那个名唤晏晏的侍奴。
这个身量纤细瘦弱的小孩儿伏在地上叩首,口中不住请罪。
“起来吧。”
他沉默一会儿后开口道,“跟你没关系。”
是他自己又蠢又傻,被叶星瀚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利用,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谢,谢谢主人……”
晏晏将郁金香捡起,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下奴马上把它收拾干净。”
“这花…很漂亮。”
景云宸叫住他,伸手抚过郁金香娇弱的花瓣,“你回头打理好了,把它送到我房间吧。”
花…总是要被细心呵护的。
“主人,这盆花被砸坏了,花瓣跟叶子上都沾了泥土,脏兮兮的,下奴给您换一盆干净的吧。”
晏晏轻声开口,他可不敢给主人送一盆有瑕疵的花。
“无妨。”
景云宸按了按眉心,难道被叶星瀚伤了几次,他还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了么?
叶星瀚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蛋,休想能影响自己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