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在这一场爱情里,是信雅先放任大飞闯入了她的心。
信雅说,她是凡夫俗胎,大飞也是凡夫俗胎,都是rou做的心肠,谁敲谁的门不行呀,进门无非是迈一步,能不能住得长久才最要紧。
大飞心眼活泛,油嘴滑舌,心情好时爱在口头上耍流氓;口头不够了就上手,有时候撒起欢来,不把信雅折腾到腿软腰酸直求饶,她且不肯罢休。
另一些时候,大飞提不起兴致耍流氓,就要耍耍脾气。大飞的脾气耍起来,同样很够信雅吃一戗。
信雅晓得她的心和自己不一样,不是完完整整的,那心就像是蜂窝煤,一个孔挨着一个孔,就等着外人钻。可因为原本就是漏的,谁钻过去也留不下。
大飞对这话不同意,辩解说,她的心该是个蜂巢,是有一堆的空、一堆的隔间,但信雅是永远的王后啊,没了王后,这个巢才叫真的散了。
所以,三年来即便她们怎么闹,大飞怎么让信雅哭过又笑,笑过又哭,信雅始终认为并坚信这样的油嘴滑舌和欺瞒糊弄,是大飞离不开她的方式。
这方式只有她吃得消,谁叫从相遇那天起一切已经注定了。
三年前,信雅在一个周五的晚上独自看了一场电影。是一部需要静下心来观赏的文艺片,她看过两遍了。
很不巧,月经忽然而至,提前了五天。
信雅坐在座位上,感觉到隐秘处跟她开了一个玩笑,不该今天串门的呀,怎么不打招呼就来?
信雅对这感觉太熟了,睡梦间都能立刻睁眼。她一动不敢动,生怕裤子遭殃,座椅也跟着遭殃。
可是,也不能一直等下去,她窸窸窣窣地收拾好包,拿上饮料,以一个极慢的动作将自己撑了起来。像是腿麻了使不上力一样,她弓着腰夹着腿,一路往外蹭。
趁黑她回手摸了摸,温温的,辨不准是体温还是洇chao了。信雅踮着脚夹着tun,往最近的洗手间挪。
其实哪夹得住,走几步又是一股暖流。幸好是晚场电影,商场里大部分店家已经打烊,在电影谢幕一窝蜂的观众涌出来之前,她有半个小时的工夫撤退。
一奔进洗手间,她就对着镜子撅屁股,扭着脖子嘴里哎呀哎呀,果然是没兜住,可惜了新买的白裤子,还能不能洗回原样?
一边往里走,信雅惊觉镜子里多了一个人。当然,她这时还不知晓对方叫大飞。信雅的动作僵格一瞬,转眼又续上了,她正过脸,说不清是不是为了把这么一位短发男装的女孩子看得更真切。
信雅是个拉拉,对同类有着天生的敏锐直觉。否则换一双眼,准要以为两人中至少有一个进错了地方。
也正是出于这份敏锐,信雅想张口又没有张。怎么张呢?这副形象的女生,多半是不那么情愿展现自己的女性特征的,信雅见过不少,她们连衣服都不肯轻易脱,不给你看她们的身体,像生理期这种词更是绝口不提——这与她们的外型实在相距甚远,从哪看也不搭。
何必讨人嫌呢,再说,人家哪那么刚好就和你有相近的生理周期,多垫几层纸凑合一下吧。
信雅扯着衣角,迅速躲进了一间隔间。落锁间,门板响了几声,大飞敲着门在外面说:“你是不是需要这个?”
比起那片救急的卫生巾,递它过来的手更吸引信雅的目光:那么利落的指甲,修剪得浑圆齐整,不带一点棱刺。
这让信雅刷地红了脸。
“真的太谢谢了。”
关上门,挂上包,信雅叼着那片卫生巾,一边脱裤子一边自己跟自己笑。
她打赌有着那样指甲的手指一定和卫生巾沾过同样的私密——更深入,更私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