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蓦地抬头看去。
已到巳时,阳光有些耀眼,错过斑驳的枝叶洒在眼里,季葵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从半敞的指缝中看到了谢奚奴抱剑时冷冰冰的表情。
“谢奚奴!”他不由大骇,“你居然敢自己送上门来!”
谢奚奴嘲讽地勾了勾唇:“季宗主,我说过,你这条命我会拿走。”
“你敢?!”
他有什么不敢?
趁着季葵调动剑意的瞬间,万古流寒光一闪,谢奚奴纵身跃下,剑锋偏冷,已经直指季葵命门。
这个速度!
眼看剑锋嗜血,季葵根本来不及抵挡,只能凭借本能往旁边躲去,也是这个时候,谢奚奴眸光一暗,瞬间抬手将剑刺入他的琵琶骨,并一脚踩在他的背上。
“谢奚奴!”万万没想到这才是谢奚奴真实的实力,季葵眼中充血地扭头看去,却只看到衣袂晃动。
谢奚奴一脚碾在他的背上,半分力道都没省,直踩得他肝肠寸断。
那群废物,关键时刻也不知道都跑哪里去了!季葵咽下喉间的血沫,恶狠狠道:
“你这个孽畜,早该在二十年前就该死的!”
二十年前?
谢奚奴拔剑狠狠插在季葵挣扎的掌心上,听着他吃痛的低呼声,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意:“那你便为二十年前的事,以死赎罪吧。”
话音落下,谢奚奴手起剑落,没有给季葵半点反抗的时间,长剑已经从脖颈刺过他的喉间,溅了满地的血。
鲜血漫过草地,谢奚奴闭了闭眼,收回了万古流。
二十年前吗?他看着碧空,想到了可怜的女人就那么死在了废墟里,她至死都瞪大着干净的双眸,直到被挖出心脏的那一刻她都不敢相信,她爱的人和她信任的人会做这样的事吧。
天生魔修的心头血可让人的修为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只为了这样的理由,她死了,她的心脏也被瓜分了。
值得吗?
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同上一辈子那样,至死他都不曾为了自己做过的恶事而忏悔。
值得吗?这个问题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答案。
他割下季葵的头颅丢回了季家,听着季府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后才满意地离去。
谢奚奴没有立刻回客栈,他的身上还有铁锈般的血腥味。他一路沿着即墨的海岸走回了小镇,又在街头里巷漫无目的地游逛着,像个寻不到渡头的孤魂。
他见着夕阳薄暮,华灯初上。
见着烟火气从家家户户弥散,又见着夜市的繁荣渐渐吆喝起来。
“糖人多少钱?”他站定在一家糖人铺边。
排队的都是孩童,或是带着孩童的夫妻,他在这里倒显得格格不入。
“三文一个,都有现成的。”摊贩头也不抬道,“稻草上插的都是,自己选。”
谢奚奴扫了一圈:“有没有小黄鸡?”
从没听到过这种要求,摊贩抽了抽嘴角道:“没有,现做再加一文。”
谢奚奴伸手掏钱,手拂进衣襟,又顿了顿:“算了。”
街头的长竿上挂了一串花色的灯笼,灯笼上已经落了灰,看起来不艳,反而有些灰败,在夜风中晃得极为落寞。
谢奚奴呆愣地盯了一会儿糖人,转身便要离去。
“老板,来两串小黄鸡,做可爱一点。”身后是女子糯糯柔柔的声线。
谢奚奴一愣,错愕地转身,便看到了一双笑眯眯的眼睛。
她的眼里含着华灯下最美的光影,整个人便像融入这片流光溢彩的夜色之中。
“你吓死我了。”她说,“我等了一天你都没回来,还以为你跑路了。”
想了想,她似乎觉得“跑路”这个词汇不太好,又纠正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谢奚奴张了张嘴,觉得喉间有些沙哑,清了下嗓子才道:“我去办点事。”
“那事情办完了吗?”她问。
谢奚奴看着她:“你不问我是什么事情吗?”
“你想说吗?”
“不想。”
秀秀笑了起来:“那便对了,你都不想说,我问你做什么。”
她又看向卖糖人的摊贩:“大叔,一定要可爱一点!”
“好咧!”摊贩手脚麻利地开始描画糖稀,很快两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黄鸡便出炉了。
秀秀付了钱,递了一只给谢奚奴:“请你。”
谢奚奴错愕地接过便听她嚼着糖人含糊不清地道:“下次你没钱告诉我,我现在有的是钱。”
是以为他没钱买糖人吗?谢奚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吃啊。”她催促道。
糖人是什么滋味他已经忘了,上辈子他从血污中捡到后只吃出了满嘴的腥味。
他轻轻咬了一口。
“甜吗?”秀秀速度很快,一只糖人早被消灭干净,现下正握着竹签眼巴巴地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