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京州街道空无一?人。
冰冷的水滴从额发滴落,淌在脸色煞白的俞少殸的脸上,而他紧紧攥着方向?盘的指骨同样白得吓人。
他死?死?咬着牙。
脑子里像放幻灯片一?样,轮转播放着这几年他和宴欢在静茗公馆的点点滴滴。
她会做好饭菜等他下班。
会给他拿好拖鞋,放好洗澡水。
会在他酒醉时悉心?照顾他。
……
可很多次,他透过宴欢的脸,想的却是宴乔的影子。
这样的他是人么?
简直比畜生还?不如!
不仅错认了宴欢,还?一?厢情愿把?她当成了替身,那三?年宴欢对他百依百顺,见?到他就会露出温柔的笑。
可那样的笑容下,到底藏了多少委屈啊……
俞少殸心?如刀绞,他狠狠锤了把?方向?盘,力道之大,差点折碎了小指。
手?指的剧痛让他顿时面无血色,可他仍牢牢把?着方向?盘,保时捷的速度一?升再升,很快在宴欢公寓楼下停住。
俞少殸踢开车门,冒着瓢泼大雨奔上楼。
可让他绝望的是,宴欢不在公寓。
俞少殸重回驾驶室,急速调转车头,在浓重的雨夜里,往千溪园的方向?奔驰而去。
……
凌晨时分,千溪园还?亮着灯。
宴欢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略有失神地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手?机早被她关了机随手?丢在一?边。
宴乔的Jing神状态好了点,这时候在宴母的陪伴下已沉沉入睡。
而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像堵着团棉花似的,又闷又难受。
不知坐了多久。
她忽然听到嘈杂的雨声中传来一?句声嘶力竭的大喊。
“宴欢!”
宴欢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时声音再次响起。
“宴欢!”
沙哑的嗓音夹杂在雨点中,听不真切,可宴欢猛地瞪大了眼,眉眼间写满了不可思议。
俞少殸?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宴欢犹疑地下床走到窗前?,哗啦一?声拉开窗帘,可她房间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千溪园院门。
视野中一?片漆黑。
只有冰冷的雨线斜斜砸向?地面。
“欢欢……你出来好不好……”
滂沱的大雨中,俞少殸全身shi透,价值高?昂的西服皱在一?起,模样十分狼狈。
他双膝跪地,微仰着脸,在稀薄的门灯亮光下,眉目痛苦悲戚,眼睛通红得吓人。
不久后?院门响起开门的声音。
许妈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衣,匆匆忙忙打?开了门。
看到浑身shi透的俞少殸后?,许妈吓得猛拍了下大腿,哎呦了好几声。
“我的好姑爷,雨下这么大,你怎么跪在这儿哦!赶快起来赶快起来,要是把?身体淋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办哦!”
许妈伸手?要去拉他。
这时身后?传来宴欢的声音,“许妈,你回去睡觉吧,我和他有话要说。”
许妈十分担忧:“可这么大的雨,要不进屋说?”
宴欢笑着把?许妈往院子里推,“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许妈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忧心?忡忡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没了旁人,宴欢撑着伞站在俞少殸面前?。
堂堂京州俞家说一?不二的掌权人,竟然像个稚童一?般,跪在这里,泣不成声。
豆大的雨点砸在他的脸上,shi漉漉的,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周围雨声嘈杂。
雨点顺着伞面砸在脚边,很快便濡shi了鞋面。
宴欢垂眸,皱了皱眉头,轻叹了声,问俞少殸:“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俞少殸定定地看着她。
晦暗的眸子攒着一?团隐忍不住的痛苦。
他喉咙涩哑,仿佛坠着块千万斤重的铅块,压得他每说一?句话喉咙都疼得厉害。
“欢欢……原来我才?是错得最离谱的那个人……原来当年那个人一?直是你……”
他语无lun次地说说着宴欢听不懂的话,宴欢眉头锁得更紧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那个人一?直是我?”
俞少殸慢慢阖上眼,雨水顺着他的脸一?直流进脖颈,最后?汇进shi透的衬衫衣领。
他沙哑着声音说:“高?中,在实验楼的窗边,你拽住花盆,救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我。”
事情已经太过久远。
宴欢凝着眉,想了很长时间。
终于想起来……好像确实是有这件事。
不过她那时只是随手?为之,顺便当了次雷锋。从未想过救下的那人居然是俞少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