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的大嗓门把绮月从那奇怪的梦中唤醒,外头已经天光大亮,绮月抬手挡住刺目的光,一面道,“我不是叮嘱过你了,不要再叫我小姐了。”
她的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梦……玄素小时候的事情,还有那个慧真,以及奇怪的圣僧阿难。
难不成是她一直怀疑母亲的死和阿难有关?所以在梦里把阿难想象成了那副样子?
绮月只觉得一切有些匪夷所思。
“绮月姐姐……”小枝看着绮月醒来,眼睛里闪着泪花,眼眶通红,也不知是哭了多久。
她打了个哭嗝,绮月回过神来,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浅笑。
“我还没死呢,出什么事了?”绮月问道。
“没……就是您怎么睡到现在才醒……”小枝边哭边道。
“我不就是睡到了正中午。”绮月忍俊不禁地打趣道,“难不成我这个甩手掌柜,还不能睡个懒觉了?”
“才不是呢小姐!”小枝用手背用力抹了抹眼泪,“您已经睡了两天了,昨天都过去了!”
“是吗……”绮月这才感觉到怪不得脑袋都睡得疼了。
这一个梦,实在是太难熬了。不过为什么,她会梦到玄素……还是看起来这么真实的一个梦境。
绮月有些恍惚起来。
“您可算是醒了!”床榻边的小姑娘好歹算是擦干净了泪珠子,眼尾还残余着淡淡的红,她委屈地道,“绮月姐姐,你要是再不醒,于言和景儿两个人都要打起来了!”
*
等到绮月收拾好到前厅的时候,景儿和于言已经坐在那里许久,只是看两个人的神情,看起来相谈得并不是很愉快。
“绮月你身体怎么样?”景儿看到绮月过来当即便上前道。
于言冷哼一声,“她以前受过那么多伤不都没死,左右睡得有点头疼,又死不了。”
“你——!”小枝气得吹胡子瞪眼,当即便恼怒地道。
“好了小枝,你就别掺和了。”绮月打断了小枝的话。
这三个人相处起来,确实是还需要一定的磨合。她有些头疼地想着。
“我刚刚已经听小枝说过了,如今弥城百废待兴,依我所见,确实是若是再度建立强权体制,怕是容易再度陷入当初的状况中。”绮月说着,看向于言,“我知道你想以刑治国,而景儿手腕更加和缓,重在俘虏人心。为何不你们二人联手,民心所归,也能行有所法。”
“我看绮月姐姐说的有道理。”小枝道,“我也只能帮你们做做内务的事,但是你们放心,我一定能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的。”
景儿与于言相看一眼,又各自偏过头去,不过到底是没了绮月刚进来时候剑拔弩张的样子。不过显然两人之间的意见分歧,还是在那儿的,只不过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情。
待景儿与于言离开之后,只留小枝一人,她却迟迟不走。
绮月隐约觉察到小枝情绪的低落,便从一旁挪到她的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小枝避开她的目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只是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大开心。”
绮月瞧着小枝的样子,心里头竟忽然生出一丝奇怪的想法。
“你是不是,看到于言和景儿刚才……心里头有些不舒服?”
小枝的身子一僵,避开了绮月的视线,起身做到另一边去了,“才不是……”
绮月却忍不住有些想笑,笑声刚溢出唇角,又害怕这小丫头害羞,于是轻咳几声想掩饰过去。
可小枝的脸却更红了。
“好啦好啦,我承认,我就是看着他们两个能说到一块去,心里有些不舒服,觉得自己很多余……”小枝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道,“我知道我能留在这里,已经是小姐您照顾我……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好,其实内务也做不好,我只想做您的丫头。”
“可是这样,你不就永远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了吗。”绮月慢吞吞地道,偷瞄着小枝的神情。
果然见她目光微顿。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只是有些人知道自己擅长什么,有些人别人都看出来了,自己却不知道。”绮月笑着对她道,“小枝,纡给过我那么多丫鬟,只有你是被我留在身边的,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为什么……”小枝怔怔地问,她还一直以为,是因为小姐根本不在意是谁伺候她呢……
“所有丫鬟都不在意我,以为我不常回来,以为我不会记得他们。”绮月的目光极其温柔,让小枝的心也随之平静了下来,“但是只有你,用心去记我喜欢吃百食斋的芙蓉糕。”
小枝怔住,“我……”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一次在杀完人回来,她满手的血腥,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时候。是小枝无数次安静地候在门外,端着她排了一天的队,才买到的芙蓉糕。
其实绮月之前从未注意过这个小丫头,毕竟纡曾经随手送过她无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