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谁说了算。”迟间瞥她,看着这张被话语牵似有坠下之势的脸,不知为何心里一动,“你好像很关心?”
“只是觉得……很可惜。”姜月轻声说着,将飘散的长发别在耳后。
两人如今走入的地方仿佛秘境,居民已经搬离,适应秋冬的树荫遮天蔽日,无意见与外面隔绝成两个世界。
大约是听见人的脚步声,草丛里突然簌簌响动,窜过几只不明动物的黑色影子。
姜月看见其中一只有着大尾巴,莫名心神一动,对迟间笑:“我以前去过一个地方。”她极少在正常情况下谈及自身,迟间惊讶地挑了下眉,但仍极为有礼地示意她继续。
“那是个原生态的村子,怎么说呢,美得特别震撼,衰败得也特别厉害,那边的人可没你这种觉悟,好像觉得只要是现代化的一切都好,唯独没想过要把应该留下的东西好好保存。”
迟间原本散漫的模样一振,却又仿佛随口:“不都是这样吗?”
她叹了口气,说起那位努力捍卫传统的老阿嬷,在时间滚滚向前的洪流中像一块渺小的顽石。
“后来离开那里,我们排了支舞,通过肢体来讲述那边口口相传的故事。”姜月捋了把头发,rou眼可见地兴奋,“用人的肢体来模仿生灵,特别有意思,喏!”
她往前奔了几步,脖颈微扬,举起手臂顺着头顶向后弯折,看起来像只展翅欲飞的鸟。
绿色如墨的背景板,阳光斑驳点缀,光明与黑暗就此交错相缠,孕育出山间Jing灵,剪影婀娜,摇曳生姿。
然后,Jing灵张开翅膀,直直跃进他的心里。
迟间下意识地捂上胸口,又很快放开。
疑惑,不解,茫然,种种情绪飞掠,却没有一个能Jing准撷取他此刻纷杂的心。
更何况,他自己都无从确认究竟为何而乱。
迟间努力地把游魂拉回正道。
他看着她。
印象里的姜月,莽撞,柔情,又偶有崩溃,每一面都很外露,却又缺乏可以解释成因的理由。
而现在,那根能牵引出所有面貌的绳索,终于开始露出它的起点。
那叫人忍不住探入、想为之共舞的起点,该是怎样的美妙……
他又浮想联翩。
而很快,姜月就从兴奋中回了神,背着手折回来:“我一时间没控制住……”她看着迟间失神的脸,有些讪讪地解释。
“哦,挺好的。”他猛地轻咳。
“真的吗?”她眼里顿时盈了一汪笑,却随即遗憾地摇头,“可惜不叫座。”
叹息轻且浅地飘在半空。
却听迟间毫无预兆地问:“你知道做城市改建的时候,我们与西方的区别吗?”
她一愣:“什么?”
“有一种说法,叫rou与骨。”他的手指逐一点过边上墙壁,温和地解释,“rou是表象,看重具体内容,比如这里的建筑原本是什么样子,几层楼高,要做到分毫不差;骨是内在,讲究大环境的协调稳定,通常做法是根据周围环境规划出一片城圈,街区自行变通,只要不违背整片的大结构就行。”
这不就是抽象具象嘛,换了个形容居然这么的……艺术?姜月晃晃脑袋,笑道:“感觉放在舞蹈上也很合适……这话你从哪儿看到的?”
“……也是听人说起过。”迟间缩回手,沉默片刻,轻声道,“他终其一生都在为这件事奔走。”
“然后呢?”
“没有了。”他恍然出神,“同化,是个很可怕的词。”
平静的口吻下,眸光沉沉,卷起了无名旋涡。
姜月鬼使神差地问:“是你认识的人?”
迟间眼神一凝。
她冒了丝冷汗,自知有点越界,赶紧摆手:“随口一问,别当真。”
他抿着唇看她,似乎在打量着什么,却突然间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以前的工作是跳舞?”
“对,对啊。”姜月深吸口气,反问,“你呢?”
“建筑系毕业,你说能做什么?”
“像现在这样做重建规划?”
“算是吧。”迟间背起手,拿下巴点点四周,“还看吗?”
继续逛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入眼所见毫无新意,且几步下来亦不再有专业解说,似乎一切都索然无味了。
此后又过了几天,距离范秋波所给的两周期限已过一半,可如今范秋波不联系姜月,姜月又被领班无期限地放了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迟绍坤的号码就躺在手机里,悄无声息,她也无从知晓对方究竟在做怎样的打算。
难道就这么过去?
姜月直觉不可能,但如今想主动,又不是件容易的事。
迟间这几天很忙,连续加班,两人压根就见不着面。姜月一个人吃外卖吃得想吐,终于决定买点菜做晚饭。
回来开门,狸花猫正在上蹿下跳。
都说猫的记忆力和鱼一样,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