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想到那时候的震惊,忍不住咬了下唇。
舞剧限于本身体裁,一贯长于抒情拙于叙事,可那部剧实在是编排得妙,恰好能把情绪卡在能看懂故事的当口,后来托老师去问才知道,这是人家体制内做的实验性作品,命题作文,但偏要做出通俗感。
“就……你能看懂。”她说完又觉得不妥,摇头,“不对,你肯定能看懂。我指的是,那些本来看不懂的人,会看懂。”
懂来懂去的,和绕口令一样。
迟间又笑:“你确定?”
“艺术是相通的啊。”姜月眸中洒下温柔的弧光,她偏头看他,又带了几分狡黠:“可别说你从来没看过。”
没看过?
迟间眯起眼,睫毛扫下来,影影绰绰地扫出片枯枝残叶,可倏然一道纤细的身影向后拉伸,将周围一切衬得那样鲜活可人。
他便哦了声:“看是看过,只是——”带着薄茧的手指探过来,在她的下巴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怔愣抬头,入目同样是满满的柔和与淡笑:“你随便比划的几下,可不能算作一整部剧。”
比赛日很快到来,姜月陪两位家长一同去给孩子们加油助威。
她开始还担心会碰见庄丽琼,但到场发现评委走的和她们这群后台家属完全是不同通道,便放下心,安安稳稳地陪在任姐她们身边。
加强训练的成效如今便十分显著,特别是任姐的女儿,差一点点就能成为第三名,不过任姐十分高兴,据她说,这是玉川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
“以前也有来参加的?训练怎么办?”
任姐随口:“有老师嘛。”不过话音落时脸色便有些不自然,挥手打了个哈哈,“不过到后面那老师也不尽心,大家都有意见……不提了不提了。”
姜月表示理解,顺便很有自觉性地留下了母女俩的独处时间。
她走出后台,没有往门口方向走,先去了趟卫生间,却也只是站在洗手台前,盯着镜子里的脸发愣,直到里间传来冲水的声音才回过神,拧开水龙头低头吸手。
耳边传来哒哒几声脚步,伴着说话:“好啦,我去见了她再和你说……咦?”
来人放下手机,瞧着眼前徐徐不断的水流。
洗手台前空无一人。
姜月一气冲出了剧院才想起忘记给任姐说,赶紧胡乱编了几句在外等她的话。
她站在台阶下方,往前能看见占据广场中间位置的音乐喷泉,现在正是休息的时候,三三两两的人们在那边玩耍。
叫声笑声,真热闹。
只是,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风吹过脖颈,姜月打了个哆嗦,更觉得从内到外的冷,转身要走,却又撞见一张熟脸孔,这才恍恍惚想起看时间。
五点过十三分。
迟间还在等庄丽琼。
她心里乱极了,想着那卫生间里传出的声音,连迟间杵到眼皮子跟前都没发现。
“姜月?”他担忧地问,“你不舒服吗?”
姜月当然猜到自己的脸色应该跟见鬼了没两样,可她如今满心想的只是离开。
“我没事……我想……想……”她想说走,却发现迟间看向自己身后。
不知为何,一股细细密密的凉意从尾椎沿着脊梁骨一路蜿蜒往头顶攀升。
“丽琼姐,我送你上车吧。”
姜月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使了定身术,只能在原地接受深渊渐近。
偏偏那人还真转到了她面前,四目相对下,没忍住地率先失声:“你是……姜月?!”
而她几乎呢喃:“好,好久不见……”每个字,都是迈向深渊的步伐,“成嘉念。”
直到最终坠落。
第52章
练功房里,姜月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子前,面容惊惧,那只摩挲她下巴的手指终于离开,没入身后浓雾,可她依然无法从中获得片刻安宁。
渐渐的,有脚步靠近,是软底鞋子缓慢擦过木地板的窸窣声。
“姜月。”是成嘉念的声音。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尖叫,但又硬生生地压回去,转身,成嘉念已经站在身后,用一种晦涩难明的眼神盯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成嘉念慢慢问。
姜月没有说话,静静等着,被藤曼缠绕的心脏被越发收紧,让她喘不过气。
却见成嘉念勾起嘴角,露出一贯的嘲讽状:“想靠不吃饭控制体型?真蠢。”
尾音质地铿锵,却莫名在耳边环绕,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拉长蜿蜒,最后探入时间缝隙,回到了现在的真实。
姜月醒了。
她躺在床上,手边小朵不知何时窜上来,正蜷成一团睡得正酣。
好久……都没有这么真切地梦到过去了……
姜月大脑空白了一会,睡意消散,再怎么闭眼都没法睡着,只好重新睁开,摸索着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点开。
最上方是与迟间的聊天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