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后住在外面,不过是距离迟家堂很近的酒店,专门一间总统套房——这是迟绍坤的意思,表示对自家人责无旁贷的细微照顾。
在迟老先生的眼皮子底下,庄丽琼不会刻意呛迟间,反正他们之间的气压已经够低,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井水不犯河水。
冬至前一天,庄丽琼下午才来,进门简单给秦姨打了个招呼就往院子里走,正是朝着迟间所在的方向。
“你上次带的那个姑娘,叫姜月是吧?”
迟间合上书:“是。”
“有她联系方式吗?”
迟间背靠椅子仰起头:“您有什么事?”
他眼睛因为头顶日光而眯起,看起来更显得整个人漫不经心,根本不是想诚心回答长辈问题的架势,庄丽琼顿时不悦,可毕竟有求于他,不好把气氛弄得太僵。
“是我朋友想问,就你在剧院接我的那天见到的,她叫成嘉念。”
迟间笑笑:“她和姜月有关系?”
“以前的同事。”
“哦,那他们自己没有通讯录,非要您来我这里问。”
庄丽琼懒得兜圈子,直接问:“你给不给?”
迟间摇头:“我说了不算。”
这样冰冷的回绝注定会把人的火气搅起来。
“你!”庄丽琼不管眼下这位置是否合适,冲他大声嚷起来,结果刚开个头,秦姨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小跑出来,连声拿着迟老太爷的名义,半劝半推地把她给弄走了。
耳边顿时清净。
迟间耸耸肩,准备继续低头翻书之际,身边又走来一人:“迟间。”
是季明芮。
很显然,季明芮的待遇比庄丽琼稍好点,至少迟间还愿意站起来:“下午好。”
她点头:“明天都准备好了?”
“还行。”他应下,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书封。
季明芮低头瞧见上面一连串的英文,勉强认出几个词:“专业书?你特意带回来?”
“朋友寄的。”
她笑笑:“要换做是我,现在指不定多紧张,也就是你才不当回事。”
迟间没什么反应,把书夹在胳膊肘,弯腰去拎凳子。
“你……不看了?”
“嗯,先走。”
季明芮咬了下唇,在看对方确实一副要离开的架势,才匆忙喊住他:“我昨天见到姜月了。”
迟间停下,转过身,神色平静。
她被看得失了语,半晌才横下心:“我也不好说,你自己看。”说完在手机上摁了几下,递过去。
屏幕上是拉近了镜头的照片,昏黄色,有模糊的噪点,但能看清一男一女贴得很近。
迟间眸色一下子凝滞住。
季明芮看在眼里,诚恳又关切:“我知道我们现在不比从前,可我真的不希望你被这种女人耍,她对面的男人也是天阳的,这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季明芮。”耳边猝然冷声。
她本能吓了一跳,看去时,对面摆出的却是张平静无波的脸孔,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快,仿佛刚才的话语并不会在心中激起任何涟漪。
甚至于,他还在点头客气:“谢谢,我知道了。”
话尾巴轻轻落下,又被风卷起来,盘旋飞舞着,跃出迟家堂高高的围墙,向巡河的方向扑去。
此时此刻,姜月刚从酒吧街出来。
她原想找康齐说说话,可康齐依然不肯露脸,不得已只能在后门站了一会就走,可她又不甘心,等快走到公交车站时拿手机出来,联系了张西宁。
张西宁当天的课已经结束,正在办公室备课,听她说刚从康齐那儿铩羽而归,说什么也要提前下班来见她。
姜月没有拒绝。
事实上,她正迫切地需要一场与朋友的交流,既然康齐不愿意,那么找张西宁刚刚好。
姜月如此想着,手摸索过微信上备注的名字,脑子里不期然闯入的名字却是……
迟间?
她一愣,心跳跟着乱了。
姜月抵达与张西宁约见的地方,张西宁刚进店里不久,正对着菜单点简餐,见她进来也想给她来一份,被直接拒绝。
“我好饱。”姜月边说边摸肚子。
张西宁倒是真的很饿,据她自己陈述,少得可怜的午饭时间被家长占据,去食堂什么也没捞着,只能找些小饼干垫饥。
所以简餐一经端上桌,先埋头苦干一轮才是正事。
姜月也不催人,等差不多了才适时倒了杯水推过去:“看你这样子啊,我都庆幸自己没去成学校教书了。”
“有什么好去的?你不知道现在家长多烦人,你又不能板着脸,不然他还会投诉你。”张西宁吃饱喝足,倾诉欲望爆棚。
“这么夸张的吗?”
“不是夸张,是现实如此。”她把水一口气喝干净,杯子咚的磕上桌面,伴着一声叹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