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的神经放松下来,潮水般的无力便拍击向她身体,连依靠在曼尼身上都站不住了,只好让曼尼背她。
驻守在森林中的精灵们已经接到女王密令,不能放二人安然逃跑。通往光之湖滨的路已被精灵护卫们封死,曼尼只能带着琴去反方向掩藏。曼尼往二人身上施加了隐身术,绕过精灵护卫。
琴在短短几天内反复体会了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先是被病娇女王囚禁,接着又得知自己的体液成了香馍馍、还有规则一派的走狗在监视自己,然后发现女王的丈夫竟然是她的血亲,最后踏上了艰难的逃亡旅途。
我好像知道女王的丈夫是谁了,他是我的父亲。琴把头埋在曼尼颈窝处,恹恹道。
她早该发现的。是从什么时候起,父亲的轮廓就从她脑海中模糊了呢?她的双亲之一,母亲过于闪耀。而父亲就总是置身母亲光芒背身的阴影里,他爱好锻造,但当时他的名声远远没有作为布德丈夫时期的响亮。
父亲是沉默但温暖的,他的视线总是追随母女二人,他对家人的照顾润物细无声,他将家庭与工作平衡得井井有条,是一个极尽温柔的情夫。琴作为他的孩子,内心却微微瞧不起他,注意却从不在意他的一切,这其实非常矛盾。一方面,她依恋崇拜母亲到几乎病态的程度,并自居为母亲最看中的人,所以便十分排挤父亲,并认为他上不了台面,常以冷漠待他。另一方面,她也能清楚感知父亲对自己的爱,就算如今对他记忆模糊,也忘不了一家人攀爬上树屋时,他在下方看着母女二人流露的幸福神情。
这样的父亲,有一天不知怎么就不见了。琴问诺恩,他去哪儿了。当时诺恩目光悠远,那双可以穿透时间的眼睛仿佛已经预见到无数结局,她说:他踏入了世界的洪流。像以往预言万事万物的命运一样,诺恩平静到冷酷,但是琴在母亲的眼睛里读出了无法消去的悲伤。
当时的琴并不能理解,父亲也会像她在乌尔达泉里看见的凡人一样,会死去吗?琴尝试在乌尔达泉映出的万事万物中寻找父亲的身影,但作为与命运女神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生命体,他的命运无法被轻易探查。父亲就这样渐隐在琴心中,没有怨恨他的离去,也没有怀念他的存在,只有他永恒般的幸福神情留在她心底。
琴爱情观的雏形便是由她父亲伏尔隆德奠定的。她告诫自己不能在爱情中处于弱势,同时却又向往能为一个人真心付出,一往如终,甘之如饴。她潜意识里一直认为,父亲即使离开了母亲,他也只能属于母亲,这种想法既源于她对诺恩的病态崇拜,又包含了她向往始终如一的爱情观的自我保护心理。她暗自鄙夷父亲的卑微,却又被这样无垢的奉献爱情所吸引。
因此,她得知父亲之后有了新的妻子,即使那不是出于他本愿,她的世界也崩塌了,于是她便走向了失控。这种三观都要崩塌一般的体验,她还经历过一次。那是她的初恋,她努力变成她理想中的样子,对爱人毫无保留,但那所谓的爱情只是一场可笑的欺骗,由于她的愚蠢,她给神宫带来了滔天灾难。
想到这里,她便痛恨自己可笑的私人感情,将事情导向无可挽回。曼尼,真的对不起...
无事。曼尼正背着她悄悄穿过一片树林,侧耳倾听着精灵们的动向,没有精力分担多的心神回应她更多。琴抑制不住自己的内疚,却又怕说更多话会惊动精灵。
他们前方是一处林木覆生的高堤,精灵族的精英部队在堤道上扎住着。出了最后这关危险的大道,他们便能离开女王布德的管辖区域。琴恢复了一些力气,便加固了二人身上的隐身术。但对方的精英部队中有少量精灵哨兵嗅觉优秀,或许会感知到他们的气息。
曼尼悄悄举步前行,琴摒住了呼吸。冷风叹息着拂过他们脸庞,然后,在距离精灵们最近的地方,风沉默了下来。生命体的气息扩散开来,曼尼背着琴迅速横过大道,追着风而去,钻进边缘的灌木丛,然后把瓶子中琴的血挥洒出去,顺利穿过了结界。
某种变化瞬间产生,后方爆发了嘈杂的喧闹声,接着响起奔跑的脚步声。琴的身体紧绷起来,曼尼可以听懂精灵语,他安抚着琴:精灵们只是闻到了我们的气味,但并没有看见我们。我们追着风而来,风会掩盖我们的气味,精灵们因避世也不能随意出结界。我们已经安全了,琴。
二人又继续向前深入一阵,后面的响声便渐渐远去。他们看到了寄放在某处穴窝的来时的马车,天马们在山柳丛中悠闲地嚼着草,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一样。
麻痹的电流笼罩上了琴心头,对安逸的追求控制住了她。曼尼,我们别管摩迪了,也别管什么世界了,什么都别管了。我们回神宫吧,我想回家。
曼尼意味不明地瞥了眼琴手指上储物戒指的位置,冷漠道:你已经没有家了,你不明白吗?你是被维达体面地赶出来的。如果她完成不了任务,怕是有人会容不下她。
为什么!连你也要这么说吗!听到现在身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琴再也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