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经觉得自己被卷入了时空旋涡之中。
身侧一片静谧,仿佛深陷泥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背后牵扯着她,要将她吞噬。
她想要拽住什么东西,好让自己停止沉沦。还想大声呼喊,不论叫来的是谁都好,只要能拉住她。
可她用尽全身力气,也发不出一点儿声响,喉咙口被堵住,又苦又涩,像吞了一只蜘蛛,将她的声音全数网住。
突然,一曲舒缓的钢琴曲从耳畔传来,像是破开乌黑云层的救赎之光,直直打在她的身上。
一点温暖的力量从指间开始沁入,直达心门,抚平她身上的恶寒。
裴雪经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皮质沙发床上,身上裹着一条灰色的空调毯。
她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这里看上去不太像酒店房间,陈设过于单调,只有冷色调的沙发和茶几。
房间内围放着各类乐器,吉他、小提琴、钢琴和架子鼓等等,让原本看起来宽敞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了。
银灰发色的少年背对着她而坐,戴着UE高定耳机,刚录完那曲钢琴曲,正对着电脑调试着什么。
“你好。”裴雪经出声试探。
少年扶了一下耳机边缘,没有理她。
“你好!”裴雪经提高音调。
“小点声,我没聋。”少年敲了一下键盘上的空格,摘下耳机,回头看她。
一瞬,少年耳环随着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好像叛逆的芒星将沉睡天使惊醒。
是穆悬。
“这是哪?”裴雪经盯着穆悬那张脸,现在还心有余悸。
“我在公司的休息室。”穆悬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他还是第一次看别人脸上写满了对他的警惕。
裴雪经是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人,她从小就习惯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再抱着软枕,才能入睡。
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穆悬给她的毯子扭成一团,将自己包成一只春卷,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口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蹭掉了,看上去像只可怜的玻璃娃娃。
“我怎么会在这?”
“你不记得了?”穆悬挑挑眉,起身给裴雪经倒了杯清水,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裴雪经努力回想,好像只能听见当时脑海里响起的系统音,其他的一概是空白。
“抱着我不肯撒手,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晴天霹雳。
“绝对不可能!”裴大小姐闻言心中万马奔腾,天知道她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今天竟然被同张脸的男人碰了两次?
“对,是不可能。”穆悬低低地笑出声,“我没让你得手而已。”
气氛一时有些暧昧,裴雪经低下头,半埋在空调毯里回忆过去,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男性香水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馥奇甜香被压抑在焚香和生姜的辛辣刺激之下,宛如盛放在荆棘丛中艳丽的蓝妖姬,初始的刺痛感只是盛宴的开端。
裴雪经不懂现代的香水,但没由来地不喜欢这味道,好像暗示了这人轻佻的本性。
就在一星期前,微博热搜还挂着穆悬相关话题,叫作#穆悬怀抱的味道#,虽然半掺杂着代言软广,但粉丝们还是纷纷写起了幻想小作文。
可现在,他身上的香水味像一只瓶,透过这床毛毯,将裴雪经整个人罩在其中,好像她真的沉溺在穆悬的怀里。
“碰瓷追星可不好,注意安全。”穆悬不懂为什么裴雪经突然脸红起来,可就是觉得逗个冷美人怪有趣的。
“追什么星,我可不是你粉丝。”
“那就是单纯冲着我来的?这我倒真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变态。裴雪经自然而然都能脑补出穆悬的下句台词。
可她也没有办法,如果真是自己先对穆悬无礼的话,别说是被他揶揄几句,直接被保安抓起来也是她应得的。
“骗你的。”穆悬盯着她近乎浅白的嘴唇看了一会,“我看见你的工牌了。”
裴雪经的贵族风度皆是自生,眉宇间都透着端庄自矜,此时却像只被雨水淋过的小鹿,简直就是个落魄的落跑公主。
恰巧是这种奇妙的反差感,在穆悬看来很是有趣。如若不然,他早在裴雪经拽住他衣角的第一秒,就放任助理将她拉开了。
“你很无聊。”裴雪经语气凉凉的,拂开身上的薄毯,身子却在右脚尖点地时失了平衡,整个人向前栽去。
少年一把将她拦住,绅士地扶住她的手臂,笑道:“你很有趣。”
裴雪经另只手撑住沙发,犟气地自己站直身子,连道别的话也没说,拉开休息室的门走了出去。
穆悬也没送她,知道她的自尊不允许,独自在沙发上静坐了一会,感受熟悉的茉莉香气最后的弥留。
片刻,他走到迷你冰箱面前,拉开门,取了一罐可乐。
这时,有人轻扣门扉,走了进来。
“嘿,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