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妃是没想到,原本只想给裕贵妃难堪,谁知最后竟坑了自己,自然恼火。
因为皇帝在场的缘故,不能直剌剌针对颐行,便向吴尚仪呵斥:“你是吃干饭的,尚仪局里没人了,派出个这么不稳当的。大喜的日子里见了血,我看你怎么和贵妃娘娘交代!”把球一踢,又踢回贵妃跟前了。
女人们作法,无外乎这样,嗡嗡闹得脑仁儿疼。
皇帝将视线调向了跪地的老姑nainai,她跪在膳桌和膳桌之间的夹角,那片空地上正能看见她手背上的伤。皇帝唇角微微一捺,转头对裕贵妃道:“猫狗养着助兴还犹可,伤人的不能留,明儿都处置了吧。朕乏了,后头的事交贵妃料理。”说完便不再逗留,起身往殿外去了。
这场汤洒猫闹的事儿,到最后也分辨不出是打哪儿起的头了,猫跑了,一时抓不着,人却在跟前等着发落。
太后因皇帝下令让裕贵妃料理,不好说什么,皇帝已经趁机离了席,太后便扔了话给贵妃,“万寿节过成这样,还见了血,历年都没有过的,我瞧着实在不成个体统。”
贵妃忙道是,讪讪说:“是奴才的疏忽,请太后恕罪。奴才一定好好处置这事儿,太后就瞧着我的吧。”
太后面色不豫,又瞥了跪地的人一眼,方才率众回慈宁宫了。
殿里一时鸦雀无声,只听见永贵人绵长的啜泣,裕贵妃心里也烦躁,回身道:“可别哭了,进宫也有时候了,怎么连规矩都没学好。今天是什么日子,还由得你哭?”
永贵人经她一喝,立时收住了声儿。
和妃拿住了把柄,想逼贵妃处置颐行,一副留下看好戏的姿态。
贵妃乜了她一眼,笑道:“妹妹身上都浇shi了,还是回去更衣吧。这菜虽凉,味儿还是咸的,菜汁子捂在身上,你不嫌J得慌么?”
和妃被她软刀子捅了一下,终是没法子,也拂袖回景仁宫去了。
接下来一众嫔妃都散了,只剩下贵妃和身边几个近身的大宫女,到这时贵妃方命人搀颐行起身,对吴尚仪道:“你也起来吧。”转头又安抚颐行,“姑娘受惊了,这是深宫之中家常便饭,今儿见识过了,往后就不怵了。”
颐行没想到贵妃这样和颜悦色,倒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手背上叫猫抓伤的地方疼得厉害,只好一手捂着,向贵妃蹲了个安道:“贵妃娘娘,是奴才不成器,弄砸了万寿节大宴,您骂奴才吧,打奴才吧,就是罚奴才出宫,奴才也认了。”
结果裕贵妃并不接她的话,反倒查看了她的手,吩咐吴尚仪说:“这两天别叫姑娘沾水,没的天儿热,泡坏了伤口,回头留疤。”见颐行一副纳罕的样子,复又笑道,“你不知道,早前你家娘娘在时,我和她亲姊妹似的,后来她遭了这个磨难,我在宫里也落了单。先头你应选,我本想拉扯你一把,可宫里人多眼杂,我但凡有点子动作,都要叫她们背后说嘴。如今我掌管六宫事物,做人也难得很,这回吴尚仪说要调遣你往前头当差,我是默许的,没想到和妃Yin毒,闹了这么一出,她不光是想敲打你,更是想让我难堪。”
颐行听裕贵妃说完,心里半信半疑,但又想不明白,落难的姑nainai还不如糊家雀儿呢,贵妃有什么道理来攀这份交情。
贵妃并不因她的迟疑不悦,话又说回来,“今儿一干人都等着瞧我怎么处置你,我本打算这趟大宴过后调你去永和宫当差的,如今看来这事儿得拖一拖了。你且跟着吴尚仪回去,尚仪局要罚你,样子总得做做的,姑娘先受点儿委屈,等这风头过了,咱们再想辙,啊?”
这声“啊”慰心到骨子里,颐行自打进宫,就没见过这么和善的嫔妃。虽说宫里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但今儿起码能逃过一劫也是造化,所以管她裕贵妃心里在盘算什么呢。
于是颐行福下去,颤声说:“谢贵妃娘娘恩典,原像我们家这样境遇的,进了宫遭人白眼也是应当的。”
贵妃却说不是,“哪家能保得万年不衰?都是做嫔妃的,谁也不知道娘家明儿是愈发荣宠,还是说倒就倒了。为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想来我这种念头和那些主儿们不一样,所以她们背后也不拿我这贵妃当回事儿。”
说多了全是牢sao,贵妃这样温婉娴静的人,终归不能弄得怨妇一样。话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贵妃复又安慰了颐行两句,由宫女们簇拥着,回她的永寿宫去了。
大宴散后的正大光明殿凌乱得很,吴尚仪站在地心怅然四顾,待正了正脸色,才扬声吩咐外面人进来打扫。
颐行要伸手,吴尚仪没让,“贵妃娘娘先头说了,不叫你碰水,收摊的事儿让她们办吧。”
可她嘴上虽这么说,愠怒之色拢在眉间,颐行觑了觑她,心里头直发虚,期期艾艾道:“尚仪,我是个猴儿顶灯,办的这些事儿,又让您糟心了。”
吴尚仪还能说什么,只顾看着她,连叹了两口气。
“今儿是你运势高,又逢着万寿节不宜打杀,让你逃过了一劫,要是换了平常,你想想什么后果?也怪我,你还不老道,就听着含珍让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