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头山金钗晃得厉害,从小就是娇生惯养起来的,到了他的面前,指着他气气地一跺脚,倒也刁蛮模样。
“你就是我阿耶吗?”
张良娣刚要上前,荣生已然急了:“大胆!”
李珞眉宇之间,也有怒意,回手又指了他:“你是什么人,你才大胆!”
李贤皱眉,却是瞥着张良娣目光冷冽:“你就是这么教养孩子的?嗯?”
说着拂袖上前,与小李珞身边走过:“我不是你阿耶。”
李珞愣住,才要追过来,被张良娣一把拉住,荣生和高沅已然跟着李贤出去了,承德殿和三年前没什么区别,风呜呜地,不知哪边屋檐还漏着风。
侍卫队紧随其后,外面已经准备好了车马,李贤才要上车,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差点忘了,安排一下,将张良娣送走。”
荣生为难:“殿下,她如今也不过在东宫占了一角儿,赈灾之后她收了这两个孩子,还得天后赞誉,也为殿下安了民心不是,将她送走,是往哪去?”
李贤一步不停,已然上车:“有朝一日,你待她回来瞧见了,怕是留不住,送走了眼前干净。”
他啪地放下了车帘,荣生却是站在车下叹气。
高沅对他耸着肩,两个人分明知道说的这个人是谁,面面相觑,都觉得自家殿下这是魔怔了,又不敢不依,忙是安排了下去。
大明宫的宫门处,红灯高悬。
说是太子殿下回了长安城,武后特意让人去迎,马车才一停下来,消息立即传向了紫宸宫。李贤下车,宫女在前面提灯,荣生紧随在后,走过明轩殿时候,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琵琶声,似乎还有嬉笑动静,一干人等谁也不敢抬头,只管低头疾行。
李贤才要走过,忽然顿足。
前面的宫女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正是为难,荣生在后面悄悄推了一下,李贤便是走过。
众人都松了口气,进了紫宸殿里,主仆两个忙是上前施礼。
武后仍旧是往日神采,案上放着不少摆放整齐的折子,一女官模样的少女席地而坐,手里还拿着一个正在批阅,抬眼瞥见李贤到了近前,当即愣住。
武后正是头疼,忙让李贤起来。
她身边的少女放下手里的折子,也是上前见礼,她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模样,不像别个怯生生的,坦然相望,笑起来脸边似还有梨涡一样的,定定地看着他:“见过太子殿下。”
李贤在进殿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个女官竟已能直接批阅折子,不由心生不快,冷冷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却又转向武后。
武后一把拉过了少女,很是欢喜模样:“我儿是不知,婉儿是上官仪的孙女,很是聪慧呢!”
说着叹了口气,又让上官婉儿去拿了画轴过来:“你回来得刚好,东宫正位不可一直空着,才还和婉儿说起呢,瞧瞧这些个姑娘,可有入眼的。”
少女忙是起身,李贤却是断然道:“谢母后记挂,东宫并无空位。”
也是同样的夜晚,在广州的一个小院子前面,停下了辆马车。
马车上装了些许东西,两个小厮模样的来回搬运,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翠裙,正掐腰指挥着,马车的旁边,站着一个小小的小不点。
她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的模样,暗夜当中也看不大清模样,就瞧着双眼亮晶晶的,眼形极美。这小不点直跟着女子身后晃悠,一手还拿着根糖棒棒,不时放口中吮上一吮。两个小厮忙着搬运东西,也不知谁脚底下滑了一下,女人忙是诶呦一声:“仔细着啊,你们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得多金贵吗,好容易淘来的呢!”
说着往后一退,差点撞了孩子身上,惊得差点跳起来:“啊!糖豆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在那边等着吗?”
小不点嗯了声,口中还含着糖,拉长了音瓮声瓮气地:“不行,我阿娘说了,寸步不能离开你身边,不然青姨你稀里糊涂地会把我弄丢!”
女人无语,才要说话,小不点身后突然走过来一个清瘦的男人,一伸手就将她抱了起来:“你阿娘说得对,世道险恶,千万不能离开大人视线。”
女人抚额,也是上前:“你们就一个鼻孔出气,说的好像我真能把孩子弄丢一样。”
男人仿若未闻,光只逗弄孩子了:“糖豆,你若是再这么天天吃糖,你阿娘真的要让你一辈子都叫糖豆了。”
小不点一手搭在他的脸上,一脸惋惜模样:“你真的不想当我阿耶么,我阿娘说只有我阿耶才会Cao心我应该叫什么名字,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旁边的女人恨不得这就捂上她的嘴巴,可男人却只是笑了:“仔细让你阿娘听见,又教训你。”
小不点吮了口糖,才不以为意:“她在港口还没回来我才不怕她,再说我早晚找到阿耶,让他给我起一个美美的名字……”
话未说完,她一眼瞥见远处又一马车疾驰而来,眼见着就停了眼前了,一下把未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嘘,刚才我可什么都没说,别跟我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