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迟海风降下车速穿过去,五百米,一百米,五十米,我的心跳越来越快,终于,那一排森然矗立的建筑近在眼前。
迟海风一直留意我,大概是我的眼神太明显,他跟着侧头看了看,主动替我介绍:“这一片都是私人仓库,也可以说是中转地,一些店里的海鲜进口酒什么的都在这里临时寄放。”
“嗯,”我遮掩地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见。”
“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这群人在这儿呆久了,看什么都觉得没意思了,” 迟海风笑着说,“你要是有亲戚想做生意我可以帮着看看,这儿租金不便宜,毕竟地段好,离码头近,”迟海风指着另一个方向,“那片远一点的便宜,不过也是三年前着了一场大火,把地价给拉下来了。”
“哦,”我看着黑暗里那几座荒凉的厂房,随口问道,“怎么着火的?”
“以前那儿就一个仓库,北新的一家酒吧租了放酒的,可能是大晚上过来接货出了意外,一整个仓库的进口酒,可不一点就着了。”
“什么意外?”我问,“北新虽然跟南桥是邻市,但也离了181公里,什么老板在这儿租库房?”
“挺敏锐啊,”迟海风笑了两声,从后视镜里看我,笑容含着某种深意,“这两年也是治安抓起来了,前几年从水路过来的货,不管是什么,半夜都是不敢上路的,货没了还好,人没了都不知道谁下得手,都是没办法,不得不在这儿转一下,码头这片地就是这么给养起来的,那场火说是意外,我看就是哪两条蛇又咬上了,要么黑吃黑也有可能。”
“就没人管吗?”我盯着镜子里他的眼睛。
迟海风叹口气:“管不过来,要不怎么八处年年都这么点人,都不想过来,乱啊,”他说着又笑了,“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死没死人呢。”
我心里一凉,看迟海风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常,才说:“怎么,还死人了?”话出口的瞬间,心里却蓦地一疼。
“两个,”迟海风比了个V的手势,“听说抬出来都烤得乌黑酥脆,两干架子。”
“烧死的?”我不动声色地问。
“那还能怎么的,”迟海风说完,忽地又转了个话头,“对了,你怎么干起这行了?这些年都在哪儿?”
我说:“我刚才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问。”
迟海风笑起来:“可不是,你小子小时候还说要当作家,怎么跑去学医了,还当了个法医。”
“人都是会变的。”我看向窗外。
迟海风迟疑了一下:“说得是,你看我,愣是没想当警察,愣是当上了。”
2
我住得地方靠近海岸,23层,在阳台上可以俯瞰港口,那时候迟海风问我要不要申请宿舍,我拒绝了。自从周圣宇失踪后,三年来我的睡眠越来越差,不论怎样严格地遵守八小时睡眠作息,清晨醒来都一样浑浑噩噩,头重脚轻,好像夜晚的时间凭空被人抽走了一块。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又不能绝对安静,海边是最好的选择,海浪声能帮助我入睡,但直到今天,我在这个地方睡了六个月零十二个晚上,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比如,我开始做梦了。
铃声还在执着地尖叫,我一手接起电话,一手掀开被子,刚踩上地面就觉得浑身酸疼,两腿发软。
那个梦……
我有些恼羞成怒,大步冲进卫生间,脱下内裤泄愤地扔进垃圾桶。
“唐医生?唐医生?”迟海风叫着。他只会在私下叫我维维,尽管我很讨厌他这么叫我。我听见电话那头警笛的声音,还有杂乱的人声和脚步声,心里一紧:“怎么了?”
“蔷薇大道十字东南边,这里出了事,你知道怎么过来吧?”
“我知……”我走到洗手台前,扫了镜子里一眼,忽然说不出话了。
从睡衣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有两块青得发紫的淤痕。我慢慢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慢慢把袖子撩开,五六片青青紫紫的伤痕错落分布,只消一眼我就知道,是碰撞伤,或者还有打击伤。像是某种呼应一般,后肩部位也传来火燎般的痛感,那是梦里周圣宇划破的地方。
心脏狠狠跳了一下,这不可能。
“喂?唐医生?喂?”迟海风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拿起手机说:“我知道,我知道怎么过去,我马上就到。”
我挂掉电话,抖着手解睡衣的扣子,怎么也解不开,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一把剪刀,我想也没想地抓过来,被剪落的扣子争先恐后弹落到地上,镜子里我光裸的上半身满是伤痕,无一例外的撞击伤,看上去触目惊心。
伤口很新鲜,按上去有痛感,我转过身,后肩上一道锋利的划痕还在渗血,翻起的皮rou上是凝结的血痂,一碰就掉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
我颤抖地抚摸那道划痕,忽然一个激灵,不对,这不是割痕,如果是刀刃,不可能造成这么粗糙的割痕。
那这是什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