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门前。
我低头拿出钥匙,突然间,心跳骤停。
一股不寻常的空气波动从旁流过,有人站在我身后。
我脑子里警铃大作,心狂跳不已。
第一个出现在脑海里的,是周圣宇。
黑暗里的人似乎也放松下来,脚步声缓慢响起,一点点向我靠近。几乎是在瞬间,我急遽升腾起的渴望和欣喜如胀破的气球爆炸开来,全身的血ye都停止了流动。
脚步声,那脚步声很熟悉。
但不是周圣宇。
“原来是这里。”
——此刻,对我来说,这是不吝于来自地狱的声音。
我慢慢地转身,僵硬地和黑暗里的人对视,他的眼睛反射微光,他的表情困惑,无奈,还有一丝隐约的悲伤,或许是我看花了眼,这里这样黑。
我忘记了呼吸,也无法动弹,钥匙被死死扣在掌心,我甚至动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他要抢钥匙,我能不能塞进嘴里吞掉。
这或许是我面临过得最长的时间,永无止境,无法触及。接着,刺眼的亮光划破黑夜照在我脸上,我用手背挡住眼睛,另一只握着钥匙的手仍紧紧背在身后。但是我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已经到了这一步。
“你白天折腾那一出,就是为了现在吧?” 迟海风说。
不是。
我想要反驳,但早已被沉默牢牢禁锢,与此同时我试着用意志力迫使自己放松,好调动更多的思绪对付眼前的局面。
该怎么解释?但似乎什么解释都是牵强。
“你跟踪我。”我说。
“原本我没想这么做,我宁愿相信昨天的这个时候你是因为睡不着出来兜风或者找东西吃,我只是稍稍留意了一些,没想到……”他笑了一下,笑声里饱含失落,“你还真没让我失望。”
我愣住了,勉强开口:“你昨天就——”
“是啊,很巧是不是,不过对你来说,只觉得倒霉吧。”
我彻底放弃,脑中尽是不成句的碎片,无法说出口,没有用的。我看着他,忽然涌上一阵难言的委屈。为什么来的不是周圣宇,为什么我要为了他面对眼前这一切,为什么他要留下我一个人。
现在,我多希望他就站在我面前,像十五岁那年一样,他说,过来。像十七的夏天,他说:“豆nai,我们走吧。”
我们走吧。
14
【周圣宇】
我从小就做一个梦,梦里是让人睁不开眼的漂泊大雨,大得感觉不像是下雨,倒像是洪水暴发,地动山摇,声势惊人。
水雾令我的视野模糊,但我也用不着看,那是我的梦,我知道一切,奔流汹涌而下,冲过田野,郊区,灌入城市。哀嚎的人们被水冲走,洪波起伏,带着漩涡奔流,房屋在挣扎中裂成碎片。
梦里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夜晚,出现在我视野内的活物,无一例外都被水吞没,而我永远立于高处,水里看不到我的影子,连我都不存在于此处。
后来有一天,我发现莫名其妙多出了一栋水泥建筑,那更像是一个盖到半截被荒废了的楼房,而许承和唐维安就站在上面,他们没有被淹死,他们并肩而立,许承笑容温和,唐维安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他们在等我。
多年后,我把这个梦告诉唐维安,那阵子我和他纷纷痴迷于哲学和心理学,他是因为选修课,我是因为不小心扫了几眼他的课本。而后我们分析,唐维安很兴奋,他振振有词地说:“那就是你内心的世界啊,周圣宇你看看,你就是惟恐天下不乱,反社会人格明显。”
惟恐天下不灭才对吧。我想。
我一板一眼地反驳他:“每个人都有反社会人格,或多或少。”
他惊讶地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你看书看睡着了,我帮你把书捡起来的时候,扫了一眼。”我诚实地回答。
“不要脸,你不就是想暗示你聪明。”
我也惊讶地咦了一声:“这还用暗示?”
“至于我站着的那个建筑,”他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我觉得是你的心。”
扯淡吧。我想说。但是在他突然变淡的语气里,我没有开口。
我告诉他我梦到两个人,另一个却只字不提,但他不会不知道,除了许承没别人。他掩耳盗铃般配合我,那时候我们已经发现,无论哪个话题,总可能拐到许承身上,这个人在我们生命里刻下太深的痕迹,如果要完全避开,就意味着我和唐维安从此无话可说,所以我们不约而同学会了假装,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确实什么都没发生,因为没有发生而尴尬,我真想为这滑稽的情节喝彩。
这个梦出现在我初二暑假的时候,接连两个夏天,许承以补习的名义把我留在学校,我妈竟然没有反对,竟然还肯给我生活费,虽然那点钱连饭都吃不饱,但还是让我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到底,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