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一双腿像是通了高压电,麻到完全不能自已。卡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枕在别人的臂弯里,腿上却除了被子,还盖着一条硕大的鱼尾。
“……”
对方在梦里呢喃着什么,唇瓣微嘟,一开一合,脸上带着与冬季并不相称的潮红。
“T?”她轻声呼唤。
小T没有睁开眼睛,有汗滴从纤长的脖颈滑进锁骨勾,胸膛起伏的频率也似乎过快。卡娜察觉出不对劲,掀开被子翻坐起身。
可腿麻还没有恢复,脚腕根本无法施力,她只能干坐着,顺便检查鱼儿身上的不对劲之处。嘴唇干出了皱纹,体温依旧很低,却又比先前要高上一些,手肘部位的湖蓝色对鳍蔫巴耷拉着,看上去一点支撑力都没有。
堵塞的血液受尽磨难爬到脚底,一点一点地抚慰受到麻痹的感觉神经。她终于下了床,双脚勉强维持着平衡,一瘸一拐将人鱼抱回浴室。
等到清水灌满浴缸,几乎要蔓延到绒白的头顶,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依旧没有睁开。
一分钟,两分钟……一个小时。天光已大亮,时钟在嘀嗒,没穿鞋的脚板冻到再次发麻,连带着手心都攥出了一片冷汗。龙头还没有关,水流自浴缸边蔓延出来,渐渐填补了网格状的砖缝,她却任由思绪飘远,像无数根穿线的银针在脑海中交错又分离。
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他甚至还惬意地搂她睡觉来着,怎么才过一晚就大变样了?
鱼儿,这是要被她养死了?
不知道,她不知道!
可是,可是啊……如果他就这样一死了之,自己是不是就能解脱了?从此安安静静地生活,再没有这么一个不可为外人道哉的奇怪生物肆无忌惮左右她的神魂。
不,不不,要死也死外面,不能死在她面前,绝不能死在她手里!
卡娜狠狠抹了一把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躁乱仍然在血液里沸腾。童年时期好不容易戒掉的坏毛病卷土重来,她开始啃噬自己的指甲,食指和中指上漂亮圆润的指甲顷刻间变成了惨不忍睹的锯齿状。
屋外阳光灿烂依旧,时不时有悦耳的鸟鸣传来,宣告着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这确实本该是个美好的早晨啊,该死!!!
强撑运作的思绪突然闪过一个人名。
她快速拨通电话,撑着脑门尽量把话说得平静:“南希,跟你咨询个问题。鱼儿昏迷不醒,长时间没接触水该如何施救?”
对方是她的大学好友,有着多年的养鱼经验。
“嗯,已经放回水里了,但看上去依旧萎靡。”她抓住额前的长发往后捋,脸色逐渐苍白,“看兽医不行……嗯什么?对,是违法品种,不方便让人发现......好,那我先打氧试试,谢谢。”
电话挂断,她火速套了一件大衣跑出门,二十分钟后赶回来,手提着一台分量不轻的增氧泵。安装好通上电,将气泡石投进浴缸,卡娜顺势握住了对方的手。
他的指节修长细直,堪称漂亮,可摸上去就知道那并不属于人类──被清水净泡却似是有层看不见的膜附着于表面,很是有些黏滑。
似乎从来没有这般静下心来观察他身上的细节,卡娜若有所思地发懵,回神后发现自己的嘴唇轻轻抵在上面。
约莫过了几分钟,她后知后觉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后默默离开,表面看上去镇定自然了很多。
接下来的一天干了许多事,充实得根本没精力再去空谈烦忧。卡娜埋首在电脑桌前,拾起了丢下几天的工作进程,将人鱼血液样品进行10的几十次方的分子虚拟筛选;并且还与专门做信息素研究的同校前辈尼科尔打了一通视频电话。
这通电话本该是昨天的任务,但晚安吻让睡意来得快了些。
十点?还是十一点?思虑就那样消失了,肌肉一放松,一不小心进入了梦乡。
信息素虽然也属于卡娜所研究的生物信息领域,但是专注于基因工程的她只能说自己对此略通皮毛。深入到细枝末节的研究领域,有时候连一个组的同僚都搞不懂彼此的研究成果,更不要说“隔着一条街道的邻居”了。
视频接通,在高校任职教授的尼科尔顶着一头疏于打理的蓬松自来卷出现在屏幕中,鼻梁上的眼镜与啤酒瓶底不遑多让,胡茬堆满下巴──这些年似乎一直没什么长进。
他将电脑前的一沓书籍推到镜头外的位置,顺便拨开快要遮住眼睛的头发:“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没有问候,没有客套,淳朴又缺乏情商的单刀直入。
知晓他不爱废话,卡娜干脆切进正题:“对人体试验感兴趣吗,学长?把你研制的信息素抑制剂给我用用吧。”
“给你用?!”尼科尔往后仰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
卡娜点头:“对,我现在状况特殊,非常需要它来清除一些不理智的情感。”
尼科尔观察着她的表情,沉默无言了好久,半晌后问:“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说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