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单方面的悠长梦境是何时结束的呢？
具体日期已经记不清了，不是冬末，就是初春。只记得那天，卡娜就端着一本书坐在硕大的泳池旁边，日照充足，天花板上映满了粼粼波光。光线二次反射到她的书本和手肘上，缓慢地律动着，让人恍然有种沉浸于海洋中的感觉。
当初小T刚昏迷的时候，她偶尔还会惶惶不安，如今倒是完全调整好了心态。
得之坦然，失之淡然。
就算泳池最终会冒出腐烂的气味，鱼儿不再吐泡泡，天也不会就此塌下来。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准备好颠覆一切，又或者忘掉那些离奇迷幻的东西，重新回归安宁......
这些设想都是在闲暇时完成的，并没有浪费她多少时间。但是好运似乎总是会降临到那些漫不经心的人身边，毫无预兆地，他就在某一时刻悄然醒来了。
起先是一只手，孱弱地扒在泳池边沿，而后一个湿淋淋的脑袋慢慢露了出来，一连几次睁开眼皮，将醒未醒的懵懂样子。瞳眸在水光的照射下呈现出层层浓淡不一的色彩，越靠阴影越是幽暗，越接近表面琉璃质地就越淡。
卡娜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半身像，褐发微卷披在肩头，身上的衬衫是他鱼尾的颜色，她合上了书，笑得温柔。
历经过无数次冬眠的小T，头一回在醒来时没有抓心挠肺的饥饿感。他回首环顾周遭焕然一新的水域环境，又看了看没有再次消失离去的女人，有一晃而过的小雀跃从内心深处爬出来。
“卡娜......”他缠绵地呼唤，伸出双臂想要拥她入怀。心平气和的时候显不出任何狰狞，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源于爱情。
这不光指代他。
──还有她。
得之坦然。先前既是如此想的，卡娜便干脆接受了这个拥抱。
没了信息素的诱导，头脑一下子自由许多，拥有更多的弯弯绕掺杂其中，也更有她自己的节奏。其实具体区别也说不太清，毕竟理智一直都在，只是，此刻的好心情，似乎才是她真正的好心情。
小T在她眼中依旧美丽，从近处看，每一处轮廓都格外清晰，比沉睡时少了些纯善，却又更加鲜活。
“你跟我道了声晚安，而自己一睡就是几个月。”
她圈拢着人鱼，指尖垂他腰际的鳞片上，忍不住轻轻摩挲。窗外吹来一阵凉风，蔷薇图案的薄纱窗帘轻盈舞动，触及女人的肩膀，又羞涩退却，接着再次勾勾搭搭飘到近前。
小T抱着她弯曲下来的纤背，下巴搭在右侧肩头，鱼尾像人类一样撑跪着。这个姿势其实算不上舒服，连接到末端的脊椎一直在暗暗发力，确保他不会中途瘫软下去，或是煞风景地歪倒到一边。卡娜的抚摸难得温柔，他却不得不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维持平衡上。
一如往常的逞强。
“担心了？没偷偷哭鼻子吧？”他语气轻快。
卡娜被逗笑了：“那倒还不至于。”
冰箱里的“鱼肉奶昔”是现成的，她倒了一杯递给对方，还在杯子中央插了根天蓝色的吸管。
“总算不用喂了。”她抱臂站到一边，扬了扬下巴，“尝尝吧，这就是你前段时间一直吃的东西。”
粉红色的浆糊，闻上去倒是熟悉。小T抽出那根莫名其妙的管子，在粘着肉泥的末端试探性舔了舔。咂巴两下嘴后，鼻子嫌弃地皱了起来：“我不喜欢这个……好恶心……”
他把杯子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不吃？”
“我要吃虾。”
“家里没有。”
“那你出去找，外面总该有吧？”
“……”
卡娜呼出一口气，眼皮子往下垂了半截，她看着他冷笑，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怎么就不是条哑巴人鱼呢？
两人最后一起吃了顿简单又敷衍的午饭──鸡蛋三明治。小T对此并不满意，整条鱼像被晒干了一样挂在泳池边上，苦着脸大声抱怨：“我要虾……”
然而卡娜今天并不想出门，所以没人惯着他。
一觉醒来惊喜连连，他还以为自己从此过上了有求必应的生活，可谁知刚提个要求就被打回原型。如此不受待见的时刻，讨厌鬼最容易生出逆反心理彰显存在感。
他撑着胳膊凑近泳池旁边的小桌椅，一把夺走了对方再次拿起的书本，然后粗鲁地扔到地上，拽着衣领将她拖进水中。
许是还念着对方的好，入水时小T并没有让他的雌性呛到，那张漂亮又冷静的脸蛋一直被捧在水面之上，从愣怔到恼怒，眉头刚皱起，一个热吻便压了上来。
他观察着她的神情，将那小舌头尖吮吸到嘴里，一点一点渡上自己的味道。胸前的扣子被崩断了，他拽开湿透的胸罩，掌心满满按在那团柔软的地方。
“不听话是不是？”他在女人换气的档口嗫嚅，“我要把你干乖！”
卡娜又好气又好笑：“这么自信啊？觉得自己技术特别好？”